清辞丽句颂名山
喻 斌
（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湖北 丹江口 442700）
由于对武当山的喜爱和自己所从事的专业的关系，我一直对涉及武当山的文学作品情有独钟。不论是逐字逐句地领会李方叔那篇长赋，还是一目十行地浏览徐霞客的两则日记，只要一接触到“南岩”、“紫霄”这些熟悉的字眼，心中便油然生出一丝亲近感。前几天因朋友推荐有幸读到黄国雄同志刚刚脱稿的《武当赋》，寥寥五百余字，反复吟诵，字里行间，仿佛有云烟翻腾、松涛呼啸。全文融自然风光、历史人文、抒情议论于一体，言简而意多。特别是对武当文化内涵的历史定位和现代诠释，新颖而警策。阅罢静思，所获甚多，陶彭泽有言：“奇文共欣赏”，现不避浅陋，以拙见示方家，权作芹曝之献。
武当山乃天下名山，古人云“非玄武不足以当之”，我谓非大手笔不足以写之。古来文人写武当者，多求先声夺人，或叙其地理位置，纵横八百里；或展其历史沿革，上下三千年。可此文不蹈故辙，从细处起步，先从个人观感入手，娓娓道来，如源头活水，以淙淙细流渐引出滚滚波涛，再显地阔天宽。和千万游客一样，作者的观感自然是先来自景致，开头部分以全景式的描绘，将武当四季迥异之景排比列出，在相互的映衬中显出状之胜、景之奇。“秀色依依”、“流水潺潺”、“草木苍苍”、“白雪皑皑”，描尽武当四季之特点，“依依”、“潺潺”写其动、摹其声，“苍苍”、“皑皑”显其静、绘其色。句中以“老”状岩，独出心裁，不但突出了苍岩峭壁的风骨神韵，还使人咀嚼出一种岁月沧桑，可谓一字孕风流。
在进行了有限空间的具体景色渲染之后，作者开始了极目千里的眺望和心鹜八极的联想，从峰峦迭嶂中看到了汉水碧波，岷峨雪浪；又从一江春水引出东海怒潮，以水托山，以长衬高，深得艺术辩正之法，而“弄”、“送”、“吐”三个动词，突显出武当山在自然界中的特殊地位，赋予其鲜活的生命，壮阔的胸襟，与曹孟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文章第二部分，紧承上文“敢问三山五岳可比乎”之问，不露痕迹地隐然作答。三山五岳，各有其奇绝之处。岱岳之雄，华岳之险，嵩岳之奇，衡岳之秀，皆名满天下，而武当何以名冠五岳，只因它不仅集雄险奇秀于一身，还负载以深厚的文化内涵，使之成为风景名山、历史名山、文化名山。武当可歌可赞之处甚多，文中仅选太子坡、紫霄宫、南岩、金顶四处以概之，而赞其胜境，又都落脚在人文内容上。南岩，多少游客骚人俯栏喟叹；紫霄，一根古杉传世人心声；太子坡，一柱十二梁，建筑史上的奇迹，呈劳动人民之智慧；金顶，云端宫阙，涌涌人潮，显众生景仰之衷情。这一段文字，笔在绘景，意在显人，以人的创造、人的活动，揭示出人的力量、人的追求，起到了以点带面、以实证虚的作用，产生了寓意深远、意在言外的效果。
全文的重心部分当属第三部分，这一部分夹叙夹议，以议论为主，在议论中翻阅武当文化的华彩篇章，在议论中探寻武当文化的宝贵启示，在议论中定位武当文化的现代价值，这正是突破前人，超越前人之所在。在武当神话及历史人物行列中，按时代发展先后，从传说、史籍中筛选出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从不同的角度发掘历史的文化积淀，从而评功过、申哲理。真武磨针，事在虚诞，理却不谬。成祖朱棣，靖难虽遭世议，可治国有方，图强有术，精修武当，为我们留下享誉世界的文化遗产，功不可没。传奇人物张三丰，弘扬道统、创立武当武术，更应百世流芳。此三者，以道教、历史、武术构建了武当文化之基本框架，也以写意笔法勾勒出武当文化之基本风貌。
这一部分另一巧思，是借武当之灵——神鸦，和人类共同谱出的和谐生态旋律。山高鸟啁啾，鸦鸣伴经声，暗喻了道家所推崇的天人合一境界。读到此处，我们似乎可以从中参出妙谛，悟出玄机了。这时，作者又水到渠成的推出对“道”的思考。“此道”、“彼道”、“今道”、“旧道”之论，寓意丰富，发人深省。众所周知，武当乃道教名山，因道而兴，也因道而彰，这道便是“彼道”、“旧道”，实为宗教之道，不论是设坛祈福，还是铸鼎炼丹，亦或是服食行气，总不脱唯心窠臼。千百年来，人们期待着靠“治世玄岳”来治世安民、降吉驱凶，却始终是一虚幻的泡影。而文中所称“此道”、“今道”，应是指社会发展之正道、人民创造历史的规律。真武、永乐、三丰都未能给人民带来真正的福音，而今人民主宰自己的命运，才有了新的天地、新的生活。这便是胜过“彼道”、“旧道”的“此道”、“今道”，唯物主义的历史观在这里流出笔端。
文章结束处尤为精彩，通过对武当的释名来抒怀言志，立意高远，境界全出。释“当”为“责”，固无歧义，释“武”为“民”，似较曲折。愚意度之，“胜之不武”之“武”，谓道义，“止戈为武”，谓和平，道义与和平，皆民之愿，以民之愿释“武”之实、亦可成理。全文归于社会责任、归于远大理想，足见作者眼光和抱负，虽为“一家之言”，实是至理真言。
全文采用了骈散结合的赋的形式，以传统的文体反映传统的内容，相得益彰。如画之景，如诗之情，实证山川相助之效；指点江山，评析历史，应归科学思辨之功。通观全文，顺蜿蜒文思，可见作者之匠心；睹清辞丽句，可见作者之深情；思高议宏论，可见作者之怀抱。应该说，此文达到了艺术性与思想性的有机统一，初读斯赋，意犹未尽；再读斯赋，渐入佳境；三读斯赋，则可击节浮白矣。作为一文学爱好者，仅以管窥之见，向朋友推荐斯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