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香港 香港
香港至今对我是个谜。
时代广场九楼的PAGEONE?
韩寒隆重上架了。还有文革画册。
你牵引着我。
我想起1992年深夜从广州坐中巴到深圳特区报到下海。
破旧脏乱的巴士上的同座的朴实的小女孩竟是盐城同乡。
我问:你到深圳打工?
她说:不是的,去香港亲戚家做保姆的。
夜色昏暗,我没看清她的脸。我们一起在罗湖口岸下车。
反正,她和我都要等到天亮。她等过关,我等下海。
我陪她在关口一个台阶下坐到天亮。
无语。
分手时,她留了主人家的座机。我在几个月后打过去了。是真的。是她接的电话。
我想起,1993年我第一次到港。
车也是在铜罗湾把我扔下,就这样,我遭遇资本主义。
当晚就到了君悦酒店纸醉金迷,就我们几个黄皮肤和一个混血的。
那个我见过的能说流利英语的最美的混血秘书,潮洲老板朋友的女秘书,
我问她为何来港,她说:IF U ARE PUT IN A CORNER,U HAVE NO CHOICE.
我突然怀念起那个早就失去联系的同乡小保姆。她还在香港吗?
这本来就是英国的孩子,我暗自自嘲。不懂狗屁粤语。好在懂点英语。
时代广场,从这个时代到那个年代。让我头晕目眩的时代。
我甚至想念起远方的香格里拉,我知道还有一只丹顶鹤在那里悲凄和快乐。
想起王小姐的“谜宫”,转一个弯就遇见美好?
我突然想起,我一个人带着《一个人的圣经》来的。
谜底也许在旺角布利架道深深街巷里的人家,一如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
莫名,我就迷上你,迷到了丁姨的家,一座家庭博物馆。
你后来才说,在丁阿姨家,我一直想叫你看进门左边紫檀案桌上的一幅画。
那是傅儒的几笔兰草,附了一首诗:
“幽兰生渚滨
旖旎春风早
不逢素心人
何异闲亭草”
落款:旧王孙
你说,小时候看了,会落泪。
你说,你在北京看到97回归时才知道香港原来很美。你那时在北京唱歌比赛,同时等印度的签证。
所以,你在北京认识了香港的陈伯,就是丁姨的先生。他带你来了香港。他还想让你做个柬埔寨护照,一个月后就可成为香港公民,好过那些用大陆身份假结婚的傻丫头,一等就是七年,要离婚时,“老公”已经不见了。
你没有把护照丢给他。你失去了做香港人的机会。
在过关你找到大布包里的通行证时,你把通行证给我拿着,我偷看了,你还是那个GUIZHOU的身份,一次只能两签的。
你还是你。你的陈伯已经在他老家的青城山圆寂了,你还是你。他改变了你的命运,但是终究没有改变你的籍贯。
你真的很可爱。
你还说,人生 这 一次 , 有 几个人可以碰见他们 的素心人。
你总结说,香港其实不肤浅......
过香港关时,你一边总结一边就把旺角到皇岗的巴士票丢了。
不过,剪票的人相信了你。你本来就是丢了。
迷失后又找到,然后还会迷失,直到死去,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