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掉了历史的脂粉


人大政治系教授张鸣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搞政治学的他偏偏对历史有兴趣,接连写出了《历史的坏脾气》《历史的空白处》《历史的底稿》这一类不太“正经”的历史读物,他自己也说,他写的东西都是历史教科书上不太能见到的东西。而且,他感兴趣的是中国近现代的历史,特别是满清后期和民国期间的内容,在正统教科书上,这都是中国比较黑暗、落后、愚昧、难堪的时期,可是在他的笔下,却是一个光怪陆离、趣味盎然的时代。

比如说,他写的《豆腐和革命的一点不寻常的关系》就很是剑走偏锋:发明豆腐的中国人据说是西汉时的淮南王刘安。而晚清重臣、清流领袖李鸿藻的公子李石曾,跑到法国留学,学成什么不太清楚,让人知道的却是身为贵公子的他在巴黎开了一家豆腐公司,比较成规模地让洋人见识了中国发明的模样和味道。这位公子哥据说嗜好大蒜,西服上边的口袋里装的不是手绢而是蒜瓣。

李石曾的豆腐公司发了洋财。发了财的李石曾政治上却不安分,因好友张静江的关系,开始资助起孙中山的革命党来。据说只要孙中山没钱花了,拍电报去,A字代表一万,B字代表两万,C字代表三万,钱就从巴黎过来了。

第二件事,就是组织中国青年留法勤工俭学的事儿。成千的有志青年来到了法国,这些人中间涌出了一大批共产党人,这些法国搞共产革命的人后来都成了中国历史倒海翻江的人物。而这些人留法的基金一部分就来自于豆腐。

中国人的豆腐卖到外国之后,就这样跟两次中国的革命都发生了一点不寻常的关系。

这些故事很多人可能都是第一次听说,真不知道张鸣老师是怎么考证出来的。这也多少削减了粉墨登场的历史正剧的一点严肃性:原来革命也要请客吃饭的,也很花钱的。没钱想革命?您别逗了!还真别把豆腐不当干粮,它好歹还为中国的革命事业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

张鸣老师书中类似的好玩历史“段子”比比皆是,《“光绪”来了》说的是戊戌变法次年,武昌街头市民哄传光绪来了。大家争相一睹龙颜,连大小官员也纷纷前去给皇帝请安。还是湖广总督张之洞狡猾狡猾的,他暗自派人去京城打听,得知真正的光绪还在北京中南海被囚禁呢,于是马上将假光绪抓了起来。最后才闹清楚:原来这哥们是一个唱戏的旗人,多次进宫演戏,长得还真跟光绪有几分相像,同行都叫他“假皇上”。后来这哥们犯了事,干脆逃出京城,到地方假冒皇上骗钱了。小地方老百姓没见过皇上,骗起来自然不难,没料想,还是有高人,这哥们的骗局就此打住,最后还送了性命。

《从将军到村长》,则说的是上世纪30年代,一位名叫段绳武的将军,辞掉师长职位,到山东去搞新农村建设的故事。这个故事有点像现在的好人好事,比较正,但还是让后人开了眼界,敢情那会儿就有新农村建设了,而且那时的人也还挺有理想的。

不管如何,“剑走偏锋”的张鸣老师试图在擦掉历史的“脂粉”,让我们看到过去历史曾经发生的一些碎片,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细节,它们或滑稽,或幽默,或感人,或悲怆……而且,某些碎片和细节,在今天看来,竟然如此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