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那年的夏天(四)
何鑫业
那年的夏天,你收到一个邮件,全文如下:“泰国阴牌,鬼仔,灵验非常,信徒众多,30年前已经饮誉东南亚台湾香港一带。为了增加佛牌的效力,会用枉死女尸的最阴性部位、骨灰、骨头及尸油来制造遇灵力高强的阴牌。阴牌帮助佩带者的同时,亦可帮助冤魂累积功德,到做够一定功德的时候,该冤魂便可投胎,往生福报。真正的鬼仔,法力强大能帮助供养者事事顺利、招财、人缘、挡危险,但同样能伤害人、令人婚姻破裂、生意失败、发生意外。本人常年收集经典特别版阴牌并以结缘价与众多善信一起分享。”
邮件署名“阿修罗女巫”,并附上了QQ号,落款日期是2008-11-25——见鬼,这与你的小说《负江南》极其相似。
那年的夏天,飞机老是在头上炸顶似地飞,二分钟一架,二分钟一架,二分钟再一架,狗东西!老飞,老呼啸而过,就知道飞,怎么就不扔炸弹呢!怎么,就不飞日本投他娘的横滨、大阪、浅草、上野、靖国神社呢!
那年的夏天,一件有意思的事是:你的诗歌《四轮马车》中的句子,被网络疯传,那句子现在想来,也没什么:“……马车冲上坡道的时候,你正好从坡道上往下走,你摘下帽子,站在路边,这马车一共有四个轮子,你看清了两个……”那年的夏天,台湾的阿镜说:“晾在衣架上的衣服,都是来自于过去的羊群,它们花一整个下午在阳台上吃草,偶而贪杯来淋雨……”
那年的夏天,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某一日,你在大桥上,突然一架飞机飞过来,飞机大得出奇,像一艘航空母舰,缓慢地往下降;你心想,要命啊!不会是要出事吧!飞机不理你,飞机掠过头顶,继续往下降,擦着长途枢纽的电信大楼,擦着中国银行的大厦,擦着公寓楼和电线杆;所有桥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哇!太大了!哇!要出事了——第二天,报纸轻描淡写地说:“上海8月23日电:全球最大的客机——拥有555个座位的空中客车A380穿过连绵阴雨,18时零7分成功降落在浦东机场……”
那年的夏天,值得称道的事是,你认识了埃贡·席勒——28岁死去的奥地利画家,如果,诗,真的到语言为止,那么,画就只能到席勒为止(而不是梵高),这一点,毫不夸张——如果有人想知道什么是纯粹画画,什么是灵魂画画,什么是恣意、放肆,就去看看席勒;如果有人想知道中国的绘画处于什么境地,什么叫个性缺席,什么叫灵魂缺席,什么叫难为情,什么叫不敢启齿,也请去看看席勒(破例,给一个链接,点开就是):
http://www.sj33.cn/ys/hhys/200705/11574.html
那年的夏天,值得称道的另一件事是,一次偶然的剑麻开花,让你发现了植物的性生活,也发现了植物与人诸多的不同之处。首先:“它们从来不闹情绪,也从来不抑郁,压根就没有厌食症一说”;其次:“植物作风正派,有性生活,却没有例假,不用消耗大量卫生巾的同时,更没有强奸、卖淫和猥亵”。那年的夏天,你手头的一些文件失踪,它们分别是:《黄昏的缘故,所有的猫都是灰色的》《上帝创造每一张脸却从没有骄傲过》《视一种渔的方法为多种瓣性理智》《远约1122年的李重元同志》和《云飘来飘去的事看起来不像是人干的》。
那年的夏天,你走过汽车站,以为走过的是2008年那场下雪的春运;走过步行街,以为走过的是石悦的《明朝那些事儿》;走过理发店,以为走过的是母亲说的理父亲分头的那个地方;走过最大的银行,以为走过的是判文强的最高人民法院——反正,那年夏天,逢人乱跑你就以为要地震,逢人擦窗户你就以为要跳楼,逢人发传单你就以为是中国足球又输了,逢人放鞭炮你就以为是哪个贪官又栽了。
那年的夏天,值得称道的一部电影是法国的《女理发师的爱情》;值得记录的一句话是“长大了要嫁给唐僧,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把他吃掉”;值得赞许的一种心情是“ 在去年穿过的冬装外套里,偶然摸到了200元钞票”;值得摹仿的一个符号,是“苹果”的LOGO;值得读一读的一个段子是:“一人酒后如厕,回来后对同伴说:‘这酒店生意真好,连厕所里都摆了两桌!’于是继续喝酒。随即,一群人冲进包厢按住该人就打。同伴忙问其故,对方答曰:‘这小子到我们包间随便撒尿!’”
那年的夏天,你写了《现代诗的四个特征》,它们分别是:1认知半径很大;2不被归类;3字词只代表意,不代表美;4字素来自生活场景,甚至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