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里的敦厚民风——梦游司马相如故里（三）

古镇里的敦厚民风

——梦游司马相如故里（三）

人世蒸腾，世风混淆，正如世外的清凉在凡世间难以遇见一样，那正在加速远离我们，而只存在于遥远的过去与依稀的记忆之中的人世间的淳朴品格在我们的身边早已荡然无存。但是，在那故往的文化传说的故里，在那悠久传承与美妙故事的原初故乡，在那远离中心城市并靠近深山大川的山麓脚跟底下，在那大江大河的源头河段上与那世人尚未蜂拥而至的角落般的小镇街道里，这淳朴之风依然悄悄地劲吹，只是因其动静太小而不被我们所察觉。

在不再有清新的空气可供呼吸的空间里，在不再有清纯的菜肴可供品味的餐桌上，在不再有清澈的甘泉可供畅饮的沙丘处，在不再有可信的药物可供救助的危难时，在不再有可靠的良知可供砥柱的激流中，人们今天对有幸一睹淳朴的面孔之邂逅，犹如危难中的生命需要救助一样，人们正在如饥似渴地为了等待一洗污垢的愈益难能可贵的机会而时刻准备着。

“淳朴”正在我们的时代里悄悄地变为一具日益稀少的可笑面具。事实上，“纯真”与“纯粹”都一并成为通往过去历史的标识。它们正在为我们及后代指示着已成历史的尘埃抑或即将演变而成的出土文物的挖掘现场。不可否认的是：古镇、历史、传承文化、风流倜傥的过往才子佳人的历史背影与那些残墙断壁下的破瓦烂砖，以及古镇上的淳朴民风，还有那大河江水中被无情打捞起来的那些野生鱼都是我们时代对那些并不太遥远的过去的最后悼念！

我们正在消费历史对我们及后代最后传承中的残羹剩渣，我们正在对着自己的来历痛下致命的最后一击！古镇上淳朴的民风其实就是一具过去历史的活化石，它们虽只能净化良知尚存的心灵并引发怀想，但却又能吸引所有千奇百怪的人们怀着叵测的心态去目睹那文化即将逝去前夕的惨淡夕阳。

“相如县”这一当年汉风古韵飘荡嘉陵江上的一叶扁舟，虽历经两千余年吸引了众多的文人豪士前来驻足观望；“蓬安县”这一当年红四方面军驻扎良久的红色摇篮，虽经过80余年的烽火变迁确实换了人间，但这些悠久的历史与激越的故事并没有改变它的闭塞、原始、原生态里的清风与仁心宅厚的地域文化品格。

商业的影子照例游荡在古镇的街巷里，但缓慢的美丽却盖过了赚钱的欲望。街巷里的人们三三两两，斜倚门槛，双手环抱，若无其事地观望着自家的生意。没有吆喝，没有期盼甩卖的眼光，没有虚张声势的叫卖，没有争先恐后的强行堵卖，几乎就是“爱买不买”都随你的旁观。除了清晨担挑示卖的小菜，几乎就看不见有人在围着摊子乱窜。那斤斤计较的一分钱都不让的农夫其实不过是在严肃地维护着自己确有头脑的尊严。

这里人文景观的靓丽之处在于，四川男人喜欢在公共场合里正大光明的打赤膊习俗在古镇上随处可见。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这种光生生的猛料，就跟猛不丁地从旁边的小胡同里突然窜出条毛蹭蹭的土狗来的那样，让人倍感难堪与意外。无论是黑灯瞎火的夜晚里，趁黑就在大街边上洗刷自己的上下私处的干瘦老头，还是一大清早光着大膀子，白翻翻地站在大街上，若无其事地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俗称“光巴斗”的壮汉。他们的正气凌然与若无其事让人在目睹此情此景时肯定会带着窃喜的心态而流连忘返。

我们夜晚在古镇街道上闲逛时，就遇到两旁街边的老者纷纷端坐在街边，公然面对着过路人们的众目睽睽惬意地洗刷自己的皱皮拉扯得相当难堪的弯曲身子。你若此时对着他们的头顶给他来上一张玉照，就一定要当心他在震怒之余顺手端起脚底下的那一大盆飘荡着刚搓下来的，热腾腾的泥球洗脚水，对准你那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笨头笨脑呼的一声泼过来！尽管有如此可怖风险的存在，但大白天里的光身男子没有那份闲心来理会你对他的偷拍与嬉笑。

其实，古镇里最为可观的人文景象是老者之间的嬉笑逗骂。他们面带和颜悦色，充满了对人生的满意与对相互玩笑的钟爱。在语言之余，他们惬意地端坐在各自的环形靠背椅子里，斜视着夕阳，观望着路人，散漫着智慧，怠慢着美丽，无声地诠释着我们所不懂而更不可能拥有的一切……

老夏

2010.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