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新加坡人要运几十立方黄花梨木,没有一个公司敢承接,老板专程找到她。方玉桂当时木材生意做得很大,自己买了一片山,聘请人伐木,她除了运输自己的木头,也做别人的生意。其实这个时候她准备收手不干,经不住新加坡人的苦苦哀求,咬牙接了。
她叮嘱开运输货柜车的司机,出了金边上四号公路以后一定要跟住她的小车不能停,即使停车也不能熄火,有什么事全由她担当,同他们开车运货的无关。只要货柜能平安抵达港口码头,她一定给予他们重酬。她开出的报酬数目非常诱人。重奖之下必有勇夫,那天跟着她走的人都发狂般驾车往前呼呼的冲。
方玉桂不是盲目蛮干,而是用钱开路。金边通西哈努克港的四号公路上政府沿线至少设有四个关卡,为着安全和快速通关,方玉桂的小车远远的在前领路。她的提包里装有面值大小不等的一大叠美钞,每到一个关口便打点一个,按当时上班守关者人头分发钞票,逐一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官大的百元大钞一两张,小兵二十、五十的给。他们收了钱就放行。
那个新加坡人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检举了。接报检举的不是农林部,也不是警方,而是海关。如果是警方接报,事情可能三下五除二就给堵死。海关的人员换得比较快,不比警方人多而且干得专业。海关缉私的三名官员跟随那个据说是海关副关长之类的负责人驾着车子追赶。这负责人硕肥,在路上用电话通知设在临近西哈努克港的那个关卡,要他们无论如何要把车牌某某号的货柜车截止,等他们到达作处理。
这海关缉私的车刚出发,马上有人打电话告诉方玉桂。方玉桂问带队追车的人是谁,对方说了此人,但是她不熟悉这个名字。她第一反应是与海关里的主要官员通话,想依靠上头来解决这件事。后来又想,事前没有同人家说一声,出钱打点好,到了事发才去求人,又怕人家更加怪罪,甚至担心人家为此怨她,不如先靠自己的能力,靠自己的美金的力量,碰碰运气再说。于是,只能够一路的往前赶。
离西哈努克港还有几十公里。她催促后面的车加快速度。载重车的司机用力踩下油门,但毕竟是栽着几十吨的负荷,还得小心翼翼地走,想跑快也有限度。她估计再多半个小时货柜就到达最后一个关了,她的先抵达关口打通关节。
关卡上有林业官员、经济警察、海关官员三方人员。他们接到上边的电话以后加紧对往西港去的货桂车的检查,发现所通报车牌的车就扣下。现在来的是个女人。她的靓丽外表,甜甜的笑脸,他们见了态度便温柔起来。
她攀谈几句就搞清眼前这个关口谁是负责人,拉他到旁边说话。关卡上的其他人明白这是交谈进入实质性问题的时候。其实,她要说很简单,直截了当问对方要多少钱。对方并没有干脆地提出数目,说要跟其它守关的人商量商量。
他们去商量。这时候的她非常焦急,不停地看时间。因为货柜车在她后面有一段距离,在此延误的时间过长就可能会被海关的车追上。她不知道追他们的车是哪一辆,但又觉得那一辆车都是追她的。
终于看到她的货柜车了,它们在吼吼地鸣叫着向她开来。她的心加速地跳动。。。。。。
要是在平时,可能她直接就冲过去,今天不能这样做是因为已经接到消息说被关注,硬冲关后果如何她自己心里没多少底。这些关卡守卫,在他们认为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开枪的,何况他们已经接到命令,更可以没有顾虑的随便给你一梭子弹。
关卡,不过是很简单的一条黄黑色相间的横木,只要能顺利通过它就好办。
关卡当头的走过来对她说,可以给她通过,但是要这个数。说着伸出三个指头:“三千美金”
她还了一个价。讨价还价以后退到二千美金成交。她投出钱飞快的点数交到他手中。
拖货柜的大卡车刚好到达。黄黑色的横木好似吸了海洛因,马上高高地站立起来,它们轰轰的开过。她的车随后跟着追去。
据说海关缉私的车开到关口,几个守关的人有的去拉屎,有的去修摩托车,坐在值班位上的则是正呼呼睡大觉。问为什么不拦住那几辆车,他们有答不知此事的,有说自己没有看见的。气得带队缉私的七窍升烟,却有没有办法,只好又往前追赶。
那天,许仕英也在港口码头堆场上理货。方玉桂跳下车喊住她,简单对她说今天的事情。她们当时都在做木材,有相同的语言。这种事情不跟她好姐妹说,心里堵得慌。
海关的人追到码头时,方玉桂的货柜已经卸下。码头堆场上的货柜密密麻麻,全是方型的大铁柜,那时还没有电子扫瞄仪器这类装置,要一个一个货柜打开检查,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做的了。
但是,海关的人可以截住方玉桂。他们发生那番唇枪舌剑的交锋就不必复述了。她问那个后来她叫他做“肥鬼”的海关官员:“我的货好不容易到这里了,你如果做的太绝,一点说话的余地都不给,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手下留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她那双会说话的眉眼,直勾勾地看着“肥鬼”。想不到“肥鬼”声调变得舒缓起来,问她怎么跟他商量。“哦磊?哦追麦?”他笑眯眯地说。
柬语的“哦磊”翻译成中文是“给钱”,“追麦”翻译成中文意思比较复杂一点,一层意思是“他妈的”,一层意思是“混蛋”,这都是骂人的话。更有一层意思,那得看在什么场合,在色情场所,男人和女人谈那庄性事交易,问“干吗”就说“追?”双方便明白,同意的话就说:“做”,这个答复同华语的肯定性回答几乎一样,大概哪个华人都能够听懂。
对“肥鬼”的话,她只回答前半句:“哦磊?OK, 波满(多少钱)?”
凡是能够谈到钱的数目,预示着事情的发展已经离解决问题终点越来越近。这情形大概就像在拍卖行的拍卖师颇具表演性的喊招标数,从开拍价开始,竟标的轮番出码,多则十几二十回合,少则三五个回合,竟标价停了,他再喊三次如果无人接着出标,“啪!”的一锤敲下,一件拍卖品就出手了。
至于后来她同“肥鬼”有没有“追”的事,只有她和“肥鬼”知道。但是许仕英还是听到一些传闻,说她与“肥鬼”交往了不少日子。。。。。。这种事不是被人在床上拿住,谁会承认?
在这么大的阵势中走过来的,那能是一般人?因此,许仕英认为方玉桂才是做此事最合适的人。
许仕英用每只货柜一万二千美金的价格谈下,回去给江涵宇的报价是一万三美金。如果他同意超报的这一千美金,将成为她拿回扣的一部分。方玉桂给她每桂的回扣是一千,再加上江涵宇给的每柜的提成以及月薪,她的收益很丰厚。
江涵宇有自己的算盘,出去买木、定货柜、租仓库等费用,完成交易之后每柜货可以赚到三四万美金,哪有不干的道理?他立即拍板做!(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