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打来电话,说,“你到了吗?”
这是今年6月份的一个清晨。武汉光谷华美达旋转餐厅。老俞到武汉作讲座,日程排得极满,和我的谈话,只能安排在早餐时刻。谈话内容关于我的去留。
我提前就到了,想先行吃完早餐,严阵以待老俞。我不喜欢嘴里包着一大包食物谈话。慷慨激昂之际,万一残渣飞溅出去,滴到老板盘子上,岂不难堪?所以我先吃完,宁可老板的残渣星子呼啸而来,我也当是阳光雨露。
餐厅门口,现出老俞苦大仇深的面容。见老俞衣冠楚楚,领带衬衣一应俱全,我暗暗叫苦。早上6点我起床时,怕翻箱倒柜,吵了熟睡的李心一,只得穿了睡觉的T恤出门。想,反正老俞也总是一身T恤,彼此彼此。但我忘了当天上午老俞要参加一个论坛,得着正装。
新东方以老俞为首,一向自由散漫。记得去年去日本考察,事先通知着正装。据我在新东方混了多年的理解,着正装,不过是穿双皮鞋罢了。再休闲,也比老俞的T恤和旅游鞋要“正”。谁知那次是日本人提出的正装,害得我在登机前,买了一整套最便宜的西服西裤衬衣领带。
老俞领带革履,步入餐厅,立刻被餐厅所有人认了出来。自从频频亮相《赢在中国》,老俞便为人所熟知。有一次请老俞在石牌岭吃虾的大排档宵夜,还有老板过来敬酒,讪笑道,“你就是那个最有钱的老师吧?”
旋转餐厅里的目光,追随着老俞,见衣冠楚楚的老俞,径直在我面前坐下,便聚焦在老俞面前那个皱巴巴T恤男脸上,猜测此人来头,我一时竟得意起来。
老俞插了一块水果,抬起头来。我踌躇满志,心里暗自打气,“别挽留哥,哥不过出去做传说。。。。。。”谁知老俞轻描淡写,仅仅问我的后续安排与进展。在此之前,我们有过详细的邮件交流。其中老俞提出两点:
一,希望我留在新东方;二,也希望我从心所欲,不必耽搁在新东方。老俞混迹江湖多年,狡猾异常,把最终决定权抛给了我自己。当然,后来在8月份的最后关头,老俞发过短信,诚意挽留,那时后话了。
老俞想打消我的积极性,推心置腹,“你那点钱,不够在国外一家三口学习和生活吧?”我暗暗想,我一不买房,二不送李心一去私立学校。孩子上免费的公立学校,生活成本只怕比国内还便宜一些。
老俞见郎心似铁,便诚邀我十年后,去他办的私立大学当校长,我按捺住狂喜,故作谦虚,“我哪有资格。。。。。。?”想必老俞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说,“嗯,也好,我当校长,你当副校长。。。。。。”我谦虚起来,“啊哟,我最多当个文学院院长算了。。。。。。”见老俞没吭声,我失了锐气,再次自降身份,“当个英文系系主任也行。。。。。。”
老俞居然还没吭声,估计后悔了。我兴致索然。扯了半天,我们又回到正题。老俞欠身,悲天悯人地说,“你要是哪天没钱了,就回新东方吧。”老俞世事洞明,此番算准了我将穷困潦倒,悻悻返回。我听了不免丧气,心里却还是漾起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