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大约是前年，台湾 蔡登山先生过厦门，我请他给研究生讲过一次中国现代作家的私人生活。这次与蔡先生相谈间，多次提到航满的文章，他非常赞赏。我虽然不曾和航满谋面，但过去对他文章也稍有措意，经蔡先生提醒，以后每见航满文章，就更不敢放过了。

今年世界读书节前，航满约我为《天津日报》写一短文，记述读书节当天自己的感受，由此我才和航满建立联系，后来他要我为他的新书写一序，我最初答应了，但久不动手，航满当然也不好催促。我虽没有动手写，但却一直读他的文章，想找一个角度，想看出航满文章的特色，想为他总结出一两条自己认为有道理的规则，但终于没有想好。

航满过去的写作经历，我并不很清楚，但他文章的路子是兼有作家和学者的优点。说作家的路子，是因为他的文章长于叙述。叙述是为文的重要本领，长于叙述才能把文章作得饱满，做得生动和丰富；说学者的路子，是因为航满的文章有自己的兴趣和判断，识见不弱。我总认为航满是为文的好手，一是得之于他长于叙述的本领，这还不仅是把读书知道的历史简单叙述出来，而是在叙述中加入了自己的感受，这样的叙述也可以说是一种史笔了。至于判断，航满的眼光我不仅佩服，而且是赞赏了。他所选择的评论对象，他给予评论对象的理解和欣赏，也是我所理解和认同的理想，我把对航满文章的观察，放在中国现代自由主义思想的背景下，大概可以得到一个基本的索解，这是航满文章的骨架，他对这一段历史和人物的叙述、评价，都建立在这个骨架上。

航满的文章多以书评形式出现，这反映他平时读书的关心所在，也说明他思想理路的兴趣所在，这兴趣中包含了他对中国现代历史的理解与判断，有了这样的思想背景，他笔下裁量历史人物时，我们就可以见出他的尺度。他有一篇评价韩石山著作的文章，这个选择中体现了航满对中国现代历史的一种感受，我以为他是韩石山文章的解人，因为韩石山“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这个看似简单的判断中，不仅有人生经验，更有中国当代生活的切身感受，甚至还包括了韩石山对一个时代精神的反省。航满是理解韩石山的，但并不是所有的读者都有航满这样的眼光。韩石山本意不是要批评鲁迅，他是更愿意中国多一点胡适罢了。什么是胡适？其实很多读者误解了韩石山，他是要胡适的理想。什么是胡适的理想？历史早已给出了答案。在一片骂声中，航满能赞赏韩石山的判断，可见航满对历史理解的深度了。

航满是有见识的人，也是会做文章的人，这很难得。有人会做文章，但见解偏狭，有些人有见识，但不会做文章，而航满两者得兼，所以我希望他以后能写出更多更好的文章来。

                                        谢 泳

                             2010年7月5日于厦门

（朱航满《书与画像》将于近期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