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十多年以来,中国经济在保持高增长的同时,也有高污染、高投资、高出口、高能耗、低收入(劳动收入)、低消费、房价持续大幅上涨和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等特征。可以说,经济高增长的代价比较大,同时也不可持续。
中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自从1998年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以来,从22491亿大幅增长到2009年的194138亿,平均复合增长速度超过了20%。1998-2009年的增速分别是17.2%、5.5%、10.5%、14.4%、18.3%、29.1%、28.8%、27.2%、24.3%、25.8%、26.1%和30.5%。固定资产投资复合增长速度几乎是GDP复合增长速度的两倍。目前中国钢铁、水泥、煤炭等产品的产量不仅居世界第一,而且总产量几乎占全世界的一半。
1998年中国因为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和长江与松花江大洪水的影响,经济比较低迷,当时在学校里听广播,说南京准备建长江第二大桥。但现在,南京长江三桥都已经建好了,苏通长江大桥也已经修好,武汉更是出现了8座长江大桥。东海大桥也修好了。有位叫吴晓波的作家(《激荡三十年》的作者),有次去陕西,开车通过高速公路穿过秦岭。头一个小时,没有看到一辆车,感觉很爽,烦透了城市的交通堵塞了。第二小时,还是没有看到一辆车,就感觉害怕了。中国已经建了多少这种过剩的基础设施?虽然中国有100多座城市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实际上全球也只有纽约、巴黎、东京、伦敦4座国际化大都市),但固定资产投资较高的增速实在很难再持续下去了。
再看出口。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美元又开始持续的贬值,人民币与美元相对固定的利率也增加了中国产品的竞争力。2002年起,中国出口连续6年以超过20%的速度高增增长,2002-2007年出口分别增长21.84%、37.14%、35.57%、23.22%、23.8%、23.48%。2008年因金融危机,下滑至17.87%,2009年出现难得的负增长,-13.88%,但2010年再次大幅反弹。2002年以来中国出口复合增速同样超过了20%,接近于GDP增速的两倍。如今,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出口大国了。仅这一点就决定了中国出口很难再大幅增长。
记得林奇在他的《彼得.林奇的成功投资》中,提到通用电气这只股票。说这个公司的收入占到全国GDP的百分之一,所以就很难再成长了。而中国的出口到目前这个地步,恐怕除非在太平洋中突然浮起一个大洲,并且上面有一个相当于五亿人口,经济发达的国家,否则凭中国的低技术含量、低利润率的产品,很难再大幅增长了。
中国的出口高增长还受制于以下几个因素:
1、西方发达经济体老龄化将越来越严重。日本就不用说了,美国等婴儿潮一代将开始进入退休高峰期。老年人的消费能力当然不如中年人。还要注意一个问题,就是西方发达经济体,特别是欧洲的一些国家,年青人的失业率远远高于社会平均失业率。这些人往往眼高手低,对工作福利与薪酬的要求比较高,但自己未必就会什么技能,而且不能象上一代,甚至是上上一代欧洲人那样敬业。老板当然讨厌这种员工。而这些人失业率这么高,消费能力当然不如有工作的中年人。
2、中国劳动力的刘易期拐点差不多已经到了。是否已经到了,有很多种说法,不过提醒读者注意,不宜用15-64岁人口占总人口比例来衡量中国的人口问题。因为中国男性60岁退休,女性55岁退休,怎么能用低于64岁衡量中国劳动力数量呢?我记得在2000年前后曾听说,广东的农民工工资10年没有涨。但最近几年农民工的工资涨得还是比较多的。不久前富士康因有员工连续自欠,企业方面被迫大幅加薪。而一家日本汽车厂在中国的公司居然遭遇中国员工的罢工。这在几年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中国上一代的农民工,可能不是为了自己活,而是为了家人。比如为了父母治病,为孩子积累财富。而新一代的农民工,从小都是别人为自己,所以他们中不少人宁可不工作,也不愿意将就待遇低、条件差的工作。这也是中国企业被迫加薪的重要原因之一。
总之,由于劳动力不象以前那样可以无限供给,劳动力成本的上升,给很多低端制造业的出口带来很大的压力。
3、中国进口产品价格看不到明显下降的迹象。中国一方面大量出口,另一方面大量进口,但凡是中国要进口的东西,价格都大幅上涨,无论石油,还是铁矿石,铜等金属,都是如此。很多出口企业为什么人民币汇率一升值3%就难以为继?很多企业因为《劳动合同法》增加的一点点成本就亏损。都是因为中国企业缺乏品牌与技术,中国人打起价格战又很厉害,自然利润率很低。
上次我关于郎咸平的一个文章,有人指责我,说《劳动合同法》就是让很多企业经营困难。这种只考虑一部分人利益,而不考虑其他人利益,甚至以一部分人利益受损让另一部分人得益的想法,很不要脸。这个法律肯定让一部分企业死掉,这是应该的。社会进步就是以一部分落后企业的破产倒闭为代价之一的。(《郎咸平本质上是个财经演员 》)
由于中国投资与出口都难以持续高增长,因此中国GDP在未来五年内,有一年跌至8%,甚至7%左右的水平,就是非常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