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诗情诗意于一体
——读洪烛《玉树地震，黄河变苦了》①
王美春
洪烛（1967～ ），原名王军，江苏南京人。当代著名诗人。正式出版诗集《蓝色的初恋》、《南方音乐》、《你是一张旧照片》、《我的西域》，以及长篇小说、散文集、评论集、历史文化专著等二十多部。获徐志摩诗歌奖、老舍文学奖散文奖, 央视电视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萌芽》文学奖及《中国青年》、《诗刊》、《星星》等奖项。《玉树地震，黄河变苦了》系其近期力作之一。
《玉树地震，黄河变苦了》，系诗人于玉树地震之后写就的玉树地震诗。2010年4月14日，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发生里氏7.1级地震，2000多人遇难，上万人伤残，十万人流离失所。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全国人民迅即伸出援助之手支援玉树抗震救灾。诗人和“草根诗人”们也纷纷行动，写诗表达对遇难者的悼念之情，为玉树祈福，赞颂在抗震救灾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等等，引发了继汶川地震诗之后的又一次诗歌热潮。青海著名诗人吉狄马加、曲青山、鲍义志等，藏族著名诗人格桑多杰、梅卓、昂旺文章、嘎代才让、觉乃·云才让等，其他地区的著名诗人叶延滨、黄亚洲、洪烛等撰写了感人至深、新颖别致的玉树地震诗。《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等报纸推出了玉树地震诗专版（专栏）。诗刊在2010年第5期上半月刊推出了《玉树屹立 青海常青——玉树“4.14”大地震抗震救灾诗歌特辑》。青海人民出版社于2010年5月出版了由吉狄马加主编的献给玉树地震灾区人民和遇难同胞的诗集——《废墟上的花朵》。这也是国内正式出版的第一本玉树地震诗集，收录了来自全国的101位诗人的优秀作品。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中国作家网集中编发了玉树地震诗，江苏作家协会主办的江苏作家网推出了玉树地震诗征文专辑。其他媒体也发表了诗人和“草根诗人”们的无以计数的玉树地震诗。洪烛的《玉树地震，黄河变苦了》便是玉树地震诗中的佳作之一。
《玉树地震，黄河变苦了》，共四节，二十四行。此诗在写作上成功之处可一言以蔽之，那就是融诗情诗意于一体。诗，以抒发真挚强烈的情感为显著特征之一。至于表达情感的方式，可根据诗人的自身情况而定。正如当代著名诗人张志民在《感情的沸点》一文中所说：“好诗，都应有充沛的感情，但表现感情的手法，却可因人而异。含蓄些好，暴露些也好，奔放些好，纤秀些也好！这种诗人气质、风格上的差异，并不妨碍诗的感染力，正如两个翻身农民在领到‘土地证’时，一个，兴奋得跳起来，而另一个，却是转脸抹了把热泪。两样表情，同样感人。”②洪烛深得个中三昧，其诗不是“为诗而造情”，而是“为情而造诗”，是从肺腑里流出的动人的歌，而在表现情感的手法又与众不同。《玉树地震，黄河变苦了》便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点。此诗，抒发了诗人对玉树地震人员伤亡、财产损失的悲情与为抗震救灾贡献绵力的真情，其真情实感与其他诗人的玉树地震诗有相似之处，但在情感的表达方式上却别具一格——将诗情诗意融为一体。
其中的“诗意”，主要是指诗艺，也即指作诗之法，就洪烛的这首诗而言，可理解为诗的构思。此诗仅仅围绕“苦”与“甜”两个字下笔，两者之间对比强烈，显示出全诗构思的巧妙。
诗的前三节，紧扣一个“苦”字下笔。开头一节，从玉树地震之后，“我”的“苦”写起。从“我对玉树的记忆”与“我热爱的青稞酒”两方面来写“我”的“苦”。玉树，在地震来临之前是个美丽迷人的地方，储存在“我”的记忆里的玉树当是美好的，是“甜”的。尽管诗中并未如此明言，但我们不难从“玉树地震, 我对玉树的记忆/“变苦了”这两行诗里读出此潜台词。人们常说黄连味道苦。诗中言“我”的记忆变苦了，采用的是“通感”的手法，颇有新意。青稞酒，以青藏高原出产的青稞酿造而成，是藏族同胞喜欢喝的一种美酒。选择青稞酒作为诗的意象具有玉树特征，也颇具代表性。“我热爱的青稞酒，变苦了/再尝一口，我的嘴是苦的/我的心是苦的”这三行诗，也写得饶有特色。青稞酒是美酒，是“我”所“热爱的”，但它的味道在玉树地震之后却“变苦了”。其实，青稞酒本身是不会变苦的，变苦了的是“我”的心情。看似有悖于常理的诗行实却含蓄地表现了“我”对玉树地震遇难者及地震造成的财产损失的痛苦。“我的嘴是苦的”与“我的心是苦的”互相衬托，突出了“我”心中的“苦”——痛苦。这种“苦”，不仅是属于“我”的，也是属于全中国的。诗的第二节和第三节便集中地表现了这种普遍的“苦”：
那里是黄河的发源地
黄河变苦了
母亲河的一肚子苦水
在大地上流淌，沿途的庄稼
和城镇，也变苦了
岂止是黄河，长江也变苦了
澜沧江也变苦了
上游是苦的，下游也是苦的
那里不仅是三江源
今夜，多少人的眼泪
为玉树而流。泪水是苦的
大海也变苦了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发源地，而玉树又是黄河的发源地。诗中选择了黄河在玉树地震之后“变苦了”这一着墨点，便颇具典型性。“母亲河的一肚子苦水/在大地上流淌，沿途的庄稼/和城镇，也变苦了”，表现黄河一带因玉树地震而痛苦，形象而含蓄。为之痛苦的，不仅是黄河，还有“长江”、“澜沧江”（玉树是黄河、长江、澜沧江三江之源），不仅是上游，还有下游，而且，“今夜，多少人的眼泪/为玉树而流。泪水是苦的//大海也变苦了”，诗中点面结合，将全国人民为玉树而痛苦的情景形象而含蓄地再现了出来。应该说，诗中对“苦”的表现是真切的，是自然的，也是独特的。
诗的最后一节，主要围绕一个“甜”字着墨。其中，写“甜”，由“我”推及他人，由个别至一般。玉树变“苦”，需要使之尽快变甜。如何做到这一点呢？诗中有两个设想：一是设想“我特别想变成一只蜜蜂”。蜜蜂酿蜜，蜜是甜的。诗从这方面入手，无疑是很贴切的。“赶紧酿一滴哪怕很小的蜜/给玉树送过去”，尽管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这毕竟是诗人的美好心愿。二是设想“如果大地上有许多像我这样的蜜蜂/玉树就会很快地/重新变甜”，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多一点像“我”这样的“蜜蜂”，玉树必然能很快地由“苦”再变成“甜”。如此着墨，也就将诗人和全国人民支援玉树重建美好家园的美好心愿形象而含蓄地表现了出来。
综上所述，《玉树地震，黄河变苦了》，紧扣“苦”与“甜”下笔：写苦，由“我”对玉树的记忆变苦，写到尝青稞酒，嘴和心都是苦的，再写到黄河、长江、澜沧江也变苦了，进而写到“今夜，多少人的眼泪/为玉树而流。泪水是苦的//大海也变苦了”，点面结合，将全国人民为玉树地震而痛苦的情景形象而含蓄地再现了出来。写“甜”，以“我特别想变成一只蜜蜂”酿蜜，送给玉树，进而，设想如果有“许多像我这样的蜜蜂”，玉树也就能迅速地“重新变甜”，表现了帮助玉树重建美好家园的美好心愿。“苦”与“甜”对比强烈。诗人的情感经历了由“甜”变“苦”，再由“苦”变“甜”的变化过程，诗也达到了融诗情诗意于一体的境界，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① 选自北京：《诗刊》，2010年第5期上半月刊。原为外一首，这里选的是诗题下的诗，另一首《今天，玉树最高》未选。
② 张志明：《文学笔记》，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第3～4页。
[通讯处及联系人] 江苏省南通市世纪大道6号 南通市人口计生委 王美春（邮编：226018）
[作者简介] 王美春：1955年5月生，江苏南通人，1980年毕业于扬州师院中文系（今扬州大学文学院），先后当过技校语文教师、省级专业报记者站站长等，现在南通市人口计生委助理调研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二级作家。已在国家级、省级出版社正式出版《汶川地震诗歌漫谈》、《与缪斯对话》等文学评论著作八种；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报》、《新京报》等国家级、省级报刊发表文学评论、诗、散文多篇（首）；并有多篇作品获国家级评奖（征文）一、二、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