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欲望绑架的快乐是短暂的
尽管净饭王对这位小王子关怀备至,可佛祖释迦的童年与少年生活并不快乐,许多资料显示,他经常孤独地坐下树下默然沉思,完全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天真烂漫,活泼好动。他是聪明早慧的,早慧的孩子大都性情忧郁。
久居深宫的悉达多太子是寂寞的,对宫廷外面的世界是心怀好奇的,可作为王位的惟一继承人,净饭王对他的看护又是异常严密的。我们无法想像,也无法理解这位悉达多太子如何在王宫中度过了近二十年的漫长岁月,直到十九岁那年才向尊贵的父王提出了出宫游玩的请求。而净饭王也是经过再三思量,才终于恩准了他的请求,并且派了许多大臣和宫娥彩女,陪同太子出游。
悉达多太子终于走出皇宫了,这是他“出家”的第一步,从此,他的人生道路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
太子首先自王城东门而出,正巧在路上看到一位老人,发白面皱,骨瘦如柴,驼了背,弯着腰,手里拄根拐杖,步履艰难,总之形状十分可怜。太子就问,“这是什么人呀?”侍臣答:“这是老人。”太子触景生情,心里闷闷不乐。老即如此,老即是苦,而每个人都会老的,不可避免。他立刻没了游玩的兴致,心事重重地回宫了。
过了几天,太子又请求出去游玩,自王城的南门而出。这回,他碰到一个病人,躺在路旁,翻来覆去地呻吟不绝,十分痛苦。太子又问:“这是什么人呀?”答曰:“病人。”太子看到病苦,甚觉可怕。按古印度的学说,身体是地水火风四大组合而成的,四大不调,百病丛生,不但大病是苦,头痛、牙痛等小病也痛苦难熬。世间人,哪一个人能不生病呢?他心中烦恼,又闷闷不乐地回宫去了。
第三次,太子再请求出去游玩,在大臣和许多宫娥彩女的陪同下,一出西门,即看到许多人抬著一具死尸,脓血流溢,恶臭难闻。随行的亲属痛哭流涕,哀号不止,让人看着心酸。悉达多太子又问:“这是什么人呀?”答曰:“这是死人。”太子想,人生在世,必有一死,无人可以幸免。于是,他又心情抑郁地回宫去了。
一次又一次乘兴出游,一次又一次败兴而归,使悉达多太子深受刺激。净饭王刻意为他营造的童话世界在现实苦难的反复冲击下坍塌了,联想到早逝的母亲——那童年的阴影从未在他心头散去,人世的生老病死之苦在他敏感的心灵中势必被成倍地放大,强化。作为王子,他可以使奴唤婢,可以对王师大臣气指颐使,生杀予夺,但是,他却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无法左右生老病死的世间相。他不能,他那尊贵的父王也不能。他因此而忧郁、茫然,甚至有几分厌世。
人生总是在山穷水尽的时候遇见柳暗花明,故事总是在将要达到高潮的时候出现转机。就在悉达多太子烦闷郁结,备受煎熬的时候,他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曙光,这就是他的第四次出行——“释迦游北门”。
在经历了三次不愉快的出行之后,在走遍了东、南、西三座城门之后,悉达多太子又经北门出游。他在侍臣、宫娥彩女们的簇拥下刚走到门口,一位威仪济济、道貌堂堂的沙门即迎面而来,这沙门身穿袈裟,一手持钵,一手拿了一根锡杖,神态安详。悉达多太子一见,心里顿生大欢喜,合掌恭敬地请问这位沙门:“你是什么人呀?”
答曰:“我是比丘。”
太子又问:“比丘是做什么的呢?”
答曰:“比丘是出家修行求道的僧人,我们出家人,一心修道,可以解决自己和一切众生的生老病死四大苦痛。”
以太子那悲天悯人的性情,闻听此言之后自然兴奋异常,他终于找到了解脱生老病死等世间苦的“道”。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回宫了,去请求尊贵的父王,放他出家修道。
他的请求自然遭到了净饭王的拒绝。净饭王不能让自己断了子嗣,不能让自己的王位没有继承人。可他去意已决,在使太子妃耶输陀罗成功受孕后,选了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趁妃嫔、警卫都在熟睡时,唤醒侍仆,备好车乘,飞跃北门而去。
黎明时分,悉达多太子来到跋伽仙人的苦行林中,他拔剑剃下长发,用力向空中一抛,发下毒誓说:“我若不了生死,终不回宫。我若不成佛道,终不回见父王。我若不尽恩爱之情,终不回见姨母和二妃。”从此,悉达多太了改着袈裟,开始了他五年参访,六年苦行的云游生涯。
他参学的第一站就是跋伽仙人的苦行林。在这里,他见到了许多离尘绝俗的苦行僧。他们有的穿草衣,有的着树皮,有的躺在泥堆里,有的卧在荆棘丛上,还有的“长年居于水火之侧,备受蒸炙之苦”。他问那些形形色色的苦行僧,究竟目的何在?跋伽仙人的答复是:“欲求升天。”释迦以为,升天虽然快乐,但天福享尽,仍将堕落,并不能了脱生死,成就无上道。所以只在此住了一夜,便辞别而去。
释迦继续遍访高人,修习禅定功夫,先后学“无想定”、“非想非非想定”等等。一晃五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遇到真正的明师,也就毫无收获。这期间,净饭王曾经打听到他的行踪,派来王师大臣劝其回宫。释迦始终不为所动,这些大臣们又不敢擅自回宫,只好留下追侍太子修行。
此后,释迦又来到一处苦行林,它位于雪山脚下,尼连河畔。释迦在这里静坐思维,修习苦行,每天只吃极少量的麻或米,又经六年。由于长期趺坐苦修,加之营养不良,他渐渐变得形销骨立,面目全非。头上,须发卷乱犹如蓬蒿,引得雀鸟在此筑巢;膝下,丛生的芦草在他两腿间穿来穿去,盘绕纠结。这就是所谓“五载参访,六年苦行,雀巢筑顶,芦茅穿膝”的传说。
追随释迦修行的王师大臣们见释迦如此苦行,深受感动,无不肃然起敬。而释迦的身体却越来越孱弱,俨如衰朽垂死的老人,只剩下奄奄一息。就在那些王师大臣们纷纷效仿释迦,也饿着肚子趺坐苦修的时候,他却突然用手撑着双腿异常艰难地站立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打坐的道场。他先去放牧女陀波罗那里喝了些乳糜粥,把肚子填饱了,又到尼连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将六年来积在身上的污垢一冲而光。那些王师大臣们见状,“心生诽谤”,都说太子坚持不住了,退失了修道的初心,于是一哄而散,跑到别处修苦行去了。行前他们还互相约定,以后谁也不许理睬太子,他意志不坚,受不住苦行的考验。
不管别人怎样想,怎样说,释迦就此恢复了体力,而且六年来第一次感到周身洁净,神清气爽,内心也欢快异常。他独自走到尼连河畔一棵美丽的菩提树下,找了一块大石头,在上面铺满吉祥草,又盘腿坐下了,他又发了一个毒誓:“不成佛道,不起此坐。”
据说,释迦这一坐又是四十八天,其间曾受到种种魔境的干扰,声色货利、生死恐怖纷纷显现,而他都不为所动,且身心大放光明。直到十二月八日黎明时分,他猛一抬头,忽然看到明星出现(又说是太阳初升,古印度人通常称太阳为明星),于是恍然大悟,就此成佛。
放弃安富尊荣的宫廷生活,抛却唾手可得的君王之威,舍下父母妻儿的恩爱之情,然后又经“五载参访,六年苦行,雀巢筑顶,芦茅穿膝”的释迦牟尼,在这个黎明时分到底、究竟、终于悟到了什么呢?
这恐怕是佛教留给人类的一个最大的禅机。据说,他当时只讲了这样一句话:“奇哉,奇哉,奇哉,大地众生,个个具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无师智,自然智,一切显现。”后人将这句话归纳为四个字:“缘起性空。”原来,自性本空,一切皆空;原来,人生在世,无论苦乐,无论生死,不过是一场“空”!
西方的上帝不快乐。东方的佛祖则把人世的快乐看淡了。
佛教的继承者将释尊的学说发扬光大,甚至创立了苦亦是乐,乐亦是苦,无苦无乐的禅学思想。
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他们都曾经,甚至迄今仍然作为一种终极寄托,抚慰着人类饱受苦难摧残的心灵,并以天堂或西方极乐世界作许诺,为我们的快乐追求提供着遥远的可能。
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他们都针对人性的弱点提出了弃恶向善的道德要求,并以训诫的形式规范了人类的日常生活。从宗教的意义上说,有德性的生活,就是快乐的生活。宗教,使“快乐”脱离平庸而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精神层面。
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也无论他们赐予人类的是快乐还是苦难,是解脱还是惩罚,我们都应坦然面对,泰然处之。这样,才能体现人的尊严……
如此种种,或者就是宗教的意义。
我的体会:以宗教的视角观察快乐,大约可分为三个层次:一为现世的欲望满足;二为通过自我修炼或完善,使灵魂获得救赎而获得的身心愉悦;三为往生天堂的至乐之境。
以何为乐?不仅标志着一个人的德性修养,也直接反映了他的生活态度和价值取向。
现在的中国人,大多是现实的中国人。人们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原罪”,也不太考虑灵魂问题,更不怎么在意精神上的救赎或者解脱。人们只关心“当下”,只在乎现实生活中的欲望满足。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是永远无法真正感到满足的。从宗教的意义说,被欲望绑架的快乐,不仅是短暂的,也是虚妄的。
杨黎光网站:http://www.yangl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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