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韩非子周游列国,拜见各国君主,希望得到重用,可惜君主们很少有听他高见的。大概是有感于此吧,他写了讳疾忌医这个寓言。
名医扁鹊见蔡桓侯,从气色看出桓侯有病,但仍在表层,治好不难。桓侯不认为自己有病,还觉得庸医骗人。十天后,扁鹊又来,说桓侯的病己侵入肌体,不抓紧冶会加重。桓侯没听,还不高兴。又过十天,扁鹊又来,说病已进入内脏,不治会更严重。桓侯已讨厌扁鹊了。再过十天,扁鹊见到桓侯,掉头就跑,桓侯派人去问,扁鹊说现在己经病入膏肓,无法医治了。过了几天,桓侯发病,派人找扁鹊,扁鹊己逃到秦国。桓侯自然就死了。
作为一个政治家,韩非子当然不是讲医道的,他讽刺那些国君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最后误国害民。讳疾忌医的寓言谁都知道,且已成为一个常用的成语,国君们也常以此来劝戒自己,甚至作为座右铭。但结果如何呢?除了唐太宗这样极少的明君尚可纳谏之外,绝大多数还是明知故犯地讳疾忌医的。其原因何在呢?
经济学家是不相信人性的善恶,而相信制度的。人性中有同情心、利他的一面,但也有更重要的利己、过分自信这些恶的一面。寄希望于明君贤相的人治,国家之命运就取决于个人。当权者好,人民幸福安康,但遇上萨达姆这样的人当权,人民就倒大霉了。翻翻历史还是坏当权者多,何况在权力的光环之下,好人变为坏人是极容易的。因此,经济学家强调要用制度来引导和制约人性。市场机制把人的利己引导向有利于整个社会。民主制度是制约人性中的缺点的。这种民主制度应该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广开言路,允许人们充分发表自己的见解,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二是在决策中用权力制衡权力,使决策失误减少到最少。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有病,任何一个国家经济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有了这两条,有病或有问题都不怕,可以及早发现,也可以找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不可否认,20多年的市场经济改革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即使对中国有最深偏见的外国经济学家也不否认这一点。肯定这些成绩,有利于总结过去,继往开来,也有利于增强全国人民对改革的信心。所以,歌颂这些成绩是必要的。但是,同样应该看到,在我们前进的过程中也存在许多问题,无论是城乡收入差距扩大,失业较为严重,还是增长的失衡,环境的破坏,都值得我们重视。这些问题还像蔡桓公得病时那样,处于表层,或侵入了肌体和内脏,还没有病入膏肓,及时医治是来得及的。而且这些病还需要不同的医生来会诊,摆出现象,找出根源。医生说的话不一定都对,但无论对错,都要让说,都要听。错的话里往往有正确的因素,对的话也不会就是百分之百的真理。指出问题比歌颂成绩还重要。成绩不说跑不了,问题不说不得了。
经济学家们有一些是专门挑毛病的。我总认为他们比歌德派对经济学家存在的价值大得多。前几年有一些被扣上"右"的经济学家,经常呼吁产权改革,提倡保护私人产权。他们往往被扣上"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帽子。还有一些被扣上"左"的经济学家,大声疾呼关注收入差距扩大、加入WTO对中国的不利影响、弱势群体的困境等等。他们往往被扣上"反对改革开放"的帽子。在一些地方,被冠以右或左的经济学家还受到射杀。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产权改革被延误了,城乡收入差距现在已是世界之最。如果我们早听一听这些人的话,让他们畅所欲言,何至于病由表皮而进入内脏呢?
当然,这也是历史了 (我是在昨天的事今天就是历史这种意义上来用历史这个词的),现在的广开言路令人欣慰。前一段经济学家讨论经济过热还是过冷的问题,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认为经济过热,"过热派"中又有整体过热与局部过热之分。有人认为经济正常,不冷不热,应保持现有增长率。还有人认为,经济仍然过冷,应该再加热。这些人的意见都得到充分发表,再没人给他们戴什么帽子。他们可劲说,随便争,政府认真地听。现在政府把增长率从去年的9.1%调到今年的7%就是倾听各种意见的结果。政府有了决定,大家仍可以说,有坚持政府紧缩钢铁、水泥等行业不当者,也有还坚持经济并不热,无需调低增长率者。我并不认为他们的意见对,但我支持他们的发言权。这就是广开言路,有了病及时让医生诊断和治疗。
在中国这样的大国实现认计划经济问市场经济的转变,历史上没有先例,国外也没有可以照搬的经验。在这个过程中出点问题正如人有点病一样并不可怕,怕的是像蔡桓公那样讳疾忌医。只要广开言路,蔡桓公那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广开言路才能求医治病
评论
8 vi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