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而有韵，浓而不腻
——评莉媛小说《画墨缘》
葛红兵 吴洁
《画墨缘》是莉媛继短篇小说集《爱从手中滑落》之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小说讲述了美丽纯洁的年轻女画家章鹭辗转寻找先祖遗留墨宝时发生的一系列扣人心弦的故事。莉媛是编织故事的好手，小说故事结构绵密深致。在小说在主人公章鹭对骞太鸿的寻访中开篇，寥寥几笔清楚交代了吴胤的画失落世界各地的来龙去脉，一个对画无比执着的妙龄女郎章鹭、一位对老友心怀歉疚的爱画老人，两人的对比在神秘氛围中拉开了小说序幕。寻画故事也就此生发开来，章鹭她从骞老伯那里得知最初的买画人是一个叫石林的北京画商，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到北京，可是千辛万苦找到了石林，又得知那些画都被一个香港人买走了，而且这个人又把画卖到了柬埔寨、新加坡等地！天大地大，寻画谈何容易？所幸章鹭在北京遇到了一位同样懂画爱画的年轻人黎戈平，他的风流倜傥让章鹭心动不已，而章鹭的美貌和典雅的气质也让黎戈平惊为天人。不久之后，章鹭和暗恋她的邻居墨珂去柬埔寨寻画，重遇黎戈平。在黎戈平的鼎力相助下，章鹭的寻画之旅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他们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香港、泰国、新加坡、加拿大、法国……中间惊险重重。章鹭在柬埔寨游泳池被人抓住脚往下拽，后又被绑架到荒郊野外，看得读者也为他们捏上一把汗。小说充满奇遇色彩，为了去找泰国舞女阿曼，章鹭居然女扮男装去泰国大浴室“嫖”，其中种种实在令人捧腹。尤其是这些寻宝故事都发生世界名胜之地，作品以生动优美的描述展示了一幅幅引人入胜的异域风光和民族风情，让读者大饱眼福。奇特巧妙的构思，跌宕起伏的情节，俊男美女之间若即若离的情感都让读者对小说欲罢不能，不一口气读完就不过瘾。黎戈平为什么这么神秘？他隐藏了什么？频频对章鹭施加毒手的幕后黑手是谁？章鹭最后能不能找到她姥爷的画？最后有情人是否能终成眷属？这些问题就像鱼饵一样引诱着读者把小说看下去。
能做到这一点，一部小说已经成功了，但除了引人入胜的情节，《画墨缘》还为读者展现了一系列饱满灵动、细腻真实的人物形象。女主角章鹭是作者着墨最多的一个人物。她几乎汇集了作者对女性人格的典范性想象。她有天人之姿，气质高贵，长得“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身为名家之后，对国画、诗词、书法甚至篆刻都有很有的造诣；她勤劳质朴、孝顺老人，为了完成奶奶的心愿，为了找回先祖流落在外的画不惜四处奔波，吃尽苦头却毫无怨言。同时，她又是一个标准的现代新女性。她不做倚赖男子的紫藤花，她独立、坚强，为了寻画走遍世界各个角落，即使有许多阻挠也未曾退缩过。她对情感的态度更是古典与现代的融合，初见黎戈平，她怦然心动却矜持的走开了，之后两人关系日益紧密，她对他一无所知，大胆的写了一封情书给他，袒露自己的心声。在她知道黎戈平是仇人之子时，她更是抛开成见，放下仇恨，为爱情接受了黎戈平。最后她认识到她姥爷的画是作为中国水墨画的代表在国外受到重视，从而放弃寻画，跨入了另一种人生境界。之后，她意志坚定的放弃了安稳的杂志社的工作，把全部的心血都投入了开办画廊上，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然而，黎戈平却被歹徒昏迷不醒，我们的女主人公仍然不离不弃的守护在他身边……这样一位女性，谁能不爱呢？
小说中的另外一位女性姗子也给读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与章鹭是完全不一样的女性角色，她只是一个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服务员，因为暗恋画家墨珂才搬到章鹭家的四合院里来的。她也许没有章鹭一样的美貌，但是她对所爱的人的那片赤诚之心委实感人，墨珂在柬埔寨受伤回来，是她每天端茶送水、伺候身旁；墨珂生活拮据，读研究生的学费凑不出来，她为了他去做裸体画模特儿，出钱供他上学；墨珂心里只有章鹭一人，姗子心里虽然知道，却还是难以割舍这份感情，哪怕每天晚上只是看着他房间亮着的那一盏灯也觉得十分自足；姗子的老父亲从乡下进城逼她嫁给乡长的儿子，姗子为了自己的爱情抵死不从。后来，姗子的父亲在矿难中遇难身亡，母亲又得了重病，年幼的弟弟还不懂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苦难，默默地离开了四合院，独自承担着。在离开时，她放了一双绣花鞋垫在墨珂的窗边……这个可爱淳朴的乡下姑娘命运十分坎坷，为了凑出她母亲的医药费，被诱骗做了妓女，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的痴心一片最终打动了墨珂，可惜却是在她成为妓女之后，墨珂一时激动向姗子求婚，姗子先是喜极而泣，后又惊恐的逃开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墨珂了。但是因为墨珂的求婚，她不再让其他男人碰自己，在姐妹的怂恿下为人代孕，难产而死。整个故事，姗子都是一个不断地付出者，为了爱人，最后连生命都没有留住。
黎戈平是典型的新好男人形象，才华横溢的墨珂则又有些另类，那个性格放浪形骸的关中男人谭子宣虽然笔墨不多，却形象生动，入木三分。谭子宣不是一个平面化的、单一化的人物，他是复杂的、多面的。他既有极恶的一面，也有极真的一面。他为人世故，手段圆滑，凭借出版一些不入流的画作成为了“名画家”，为了名气对美协趋之若鹜，时常规劝他的好友墨珂“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个人生活也不十分检点，为人十分风流。姗子为了墨珂上学筹钱，做了裸体画模特儿，也正是谭子宣的主意。这是谭子宣之恶。他又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他从来不掩饰他对名利的渴望，他曾经受过了很深的情感打击才导致他现在这样的生活作风，但是当他遇到了姗子之后，他变了。他会没事去探望探望朋友墨珂，只是为了能看到姗子。给姗子画裸体画时，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艺术创作中，而且这些画作因为他答应过姗子不给任何人看，有人出高价购买，他也没有答应。在姗子家变之后，她不知所踪，最着急寻觅姗子的人正是谭子宣。他不但给姗子的母亲寄了钱，还四处寻找姗子的下落。当他知道姗子在从事的是何等工作时，他只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从明天起，不许再做那种事。需要钱，俺给你。”他没有嫌弃她。但是姗子不肯接受他的同情，于是他的真性情又把他自己放纵到声色犬马的风流场所中去了。在姗子死后，谭子宣担起了抚养姗子小弟的重担，打算全心全力把他培养成人。谭子宣，只得一个“真”字。
《画墨缘》是一部以画为主线而展开的小说，“失画——寻画——弃寻”这样一条线索是很明朗的，这就决定了这部小说与画的关系是极其紧密的。其中所穿插着的是丰富深厚的中国书画理论和知识，如墨珂长年不离手的那本《潘天寿画语》，小说中所提到的诸多名家画作不但丰富了读者的眼界，也为书画爱好者提供了一个收藏的参考。比如说序言中骞老伯拿出的那一幅宋代李公麟的《五骏图》、第一章中章鹭在北京琉璃厂看到的吴冠中大师的水墨画，还有很多关于蓝田玉、书法篆刻、裱字画的知识典故巧妙穿插其中。这些知识的纳入不但使得整个小说更加具有书画一般的意境，而且也使得读者的阅读更加具有实用性和趣味性。
《画墨缘》也正像一幅水墨画，淡雅而有韵味，浓艳处不失风致，且有幽幽墨香沁人心脾。好书，正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