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用“没想到”解释“误判”不妥!


周小川对《人民日报》一共谈了8个方面的问题,但可能是记者提问的局限,使得整个谈话看上去不够过瘾。

 

总体看,谈话还算是客观。有些非常关键的“热点”没有涉及,或浅尝则止,没有展开深入的探讨,这是感觉上不解渴的关键原因。另外,周小川承认“误判”,但用“没想到”加以解释显得有些轻率。

 

我们看一下周小川的全部讲话。他首先说,老百姓的钱多了。当然多了,但生活好像没那么幸福,这是事实。现在,大家都在抱怨房价太高,但谁是导致高房价的根本原因?我认为,别看央行现在大叫控制货币、控制流动性,但房价之所以大幅上涨,央行难辞其咎。

 

为什么?房价基本上是上一个经济周期――也就是2000年以后才涨起来的,尤其是2004年之后。尽管,这个过程中央行也采用了一些紧缩的货币手段,但一般还是针对经济过热的,而对导致房价快速大涨的根本原因――“热钱炒作”不仅没有设法控制,而且以开放之名,纵容它们流入国内,甚至对专门到国内投资房地产的“各色基金”都没有实施管制,结果不仅让国际金融大鳄大捞一笔,而且把高房价的痛苦留给了老百姓。

 

请问:这不是事实吗?当时,我们看到那么多“境外房地产投资基金”在组建,几乎所有国际金融机构都设立了同类基金,金额动辄就是数十亿美元,而外汇管理部门却没有针对性的措施出台。而所有限制外资购房的政策,基本上都是近一两年才出现的。这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所以,老百姓手里的钱是多了,但钱越多日子越紧,也是我们的真实感受。周小川会说,老百姓可以通过投资解决资产的保值增值问题。理论上没错,但实际上,中国的投资渠道要么达不到保值增值的目的,比如银行存款市场、债券市场;要么风险巨大,老百姓不敢参与,比如股权投资基金、股市等。所以表面上看,中国投资市场不少,但真正可以满足普通老百姓的市场十分稀缺。

 

周小川在谈到货币政策工具时说:从经济条件看,世界经济复苏还有不确定性,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比如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包括我们在内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再如美国经济在2010年初时还不错,忽然一下子走弱了。这些“意外”使得你要考虑经济复苏的力度还不够,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工具的运用可能需要慎重一些。

 

这些话实际在说:货币政策对价格工具(利率、汇率)的使用“可能需要谨慎一些”。没错吗?但让人听起来不舒服。因为,在现实条件下,尤其是对一个开放度很高的弱势货币国家,货币政策任何时候对价格工具都要保持高度的审慎,这是必须的,而绝非“可能需要”。

 

再一个问题。央行凭什么对“欧债危机”感到意外?凭什么没想到美国经济2010年中期之后忽然会走弱?为什么我们都能想到的问题,央行那么多的专家都想不到?必须承认这是“误判”。

 

其实,造成“误判”的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央行对美国经济的恢复能力抱有十分不切实际的幻觉,过于信任美国媒体的宣传,看不清美国玩弄社会心理的高超技艺。2010年初,中国金融界的许多人在各种会议上大说“美国经济如何如何健康,如何如何快速恢复”,殊不知,那不过是美国商业机构“回补库存”的结果,与金融危机发生过程中大肆甩货套现相对应。所以,这只是暂时现象。

 

我们曾经多次怀疑这样的复苏,因为我们看到的是美国失业率、储蓄率都在攀升,这样的现实,如何可能使美国的消费市场活跃?如果占美国GDP总量70%的消费不能恢复,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何在?如此简单的道理,央行如何会“想不到”?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中国央行对美国宏观经济数据的解读能力?或许是对美国发达程度的羡慕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还有欧债危机的问题。欧元区在危机期间,财政债务大幅攀升,使得欧元赖以存在的基础――赤字率、债务率受到了严重破坏这不是明摆着的问题吗?没有人拿它说事便罢,一旦有人希望借此炒作,那不就是问题?不就是“欧债危机”?

 

央行为什么想不到?我认为,他们总是以“谦谦君子之心”应对“虎狼蛇蝎之肠”,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趁火打劫,不相信“阴谋或阳谋”的实际存在。于是,面对纷繁复杂、弱肉强食的国际经济,放弃了“深远之谋”,放弃了“利益角逐”,而往往陷于十分被动的局面。

 

我们要搞市场经济,央行也是市场经济的大力推动者。但是,我们必须清楚,市场经济是“谋略经济”,谁要想在市场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要“谋”。只有“谋”才懂得什么是机会,才可能抓住机会、利用机会,中华才有崛起的可能。

 

有人说,干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们应对更多地考虑自己的问题,依据自己的问题制定政策。我认为,这样的做法不仅不行,而且将导致重大失误。因为,中国越来越靠近一个开放的经济体,而不是相反。所以,我们必须越来越多地考虑国际问题,依据国际形势变化并结合国内情况制定政策,这是必须的。“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除非你真有本事“关起门来”。肯定地说:没有可能。

 

昨天朱民在达沃斯论坛上提出一个担忧,随着发达国家消费的恢复,中国等新兴经济体会不会重新回到“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发展模式?我看这个担忧不无道理,关键原因是我们搞了市场经济,而且是开放的市场经济。美国来的加工订单如果有钱赚,企业会拒绝接受吗?

 

所以,我们一定要看清楚,想改变中国“出口导向型经济模式”,不是中国一家说了算的事,这其中有其必然的经济规律,它受到美国等国家“进口导向型经济模式”的制约。也就是说,美国等印钞购买的经济模式不转变,中国就难逃出口加工厂的地位,这不以少数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中国要发展,必须具备深远之谋,否则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