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二十年:责任与使命


未来二十年:责任与使命

 

中信银行副行长 曹 彤

 

无疑,每一个中国人都对未来的国家寄予美好的希望,恰如梁启超先生在其传世名作《少年中国说》中所言,“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前途似海,来日方长。”但现实世界又必然不同于主观愿望和想象,任何客观的预见和期许必须要考虑外在的限定性条件。如果我们把视野锁定在20年以后,即2030年,我们的外在限定性条件应主要有如下四点:

1、国内经济面临人口老龄化的挑战。

届时,中国人口的平均年龄将超过40岁,我们这些60年代“婴儿潮”出生的壮年一代都将老去。而到那时,可比的印度和巴西,都在30岁左右,平均小我们10岁。当今日本面临很多经济和社会矛盾,但核心是人口结构,目前日本平均年龄近45岁,中国是35岁左右,刚好也是相差10岁。

日本今天的一些结构性问题很可能将在那时的中国出现,而今天我们相比较日本所感受到的源源不断的增长潜力,将很可能会转移到印度和巴西。今天对于内需无法启动,我们所烦恼的主要还是“如何提高中下层收入”,使他们有能力消费,但到那时,我们所面对的将是“有能力也不消费”,那是老龄化后的天性使然。

2、国内政治面临思想多元化的挑战。

届时,我国社会生活的主体是00后和10后,社会建设的中坚是80后和90后。中国的50到70后基本还可算作一代,还传承着对于思想和意识形态统一性的认同和坚守,但80以后的一代,由于经济基础多元化的趋势不断强化且不可逆转,注定了会呈现出思想文化的多元性。

近代以来,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交融,民族早已不是种族和血缘的概念,民族早已经是文化概念,是对一种文化和思想的归属感和认同。因此,此种变化,不仅意味着传统的社会主义价值观能否延续,更为挑战的是,能否有效形成一种社会各方都基本认同的主流文化和思想,能否有效防范民族归属感的分裂,防范海外几千万华人叶落无所归根。

3、世界经济面临重心转移的挑战。

届时,因为人口结构的代际转换,同时也因为劳动力价格和资源蕴藏量的比较优势,印度、非洲、拉美的经济将持续快速增长,会形成新的全球加工制造中心和日用品消费中心,世界经济的重心将很可能逐步转向印度洋和南大西洋,恰如近三十年来由北大西洋逐步向太平洋转移一样。

中国因地缘因素所获优势会逐渐减少,正如同今天欧洲的一些国家,如英国等,一样。

4、世界政治面临新老势力决战的挑战。

届时,今天的G7已经明显没落,BRIC、E7等各种代表新兴经济体的力量,将成为世界的主宰。尽管今天新兴国家之间、以及新兴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贸易总额只相当于发达国家之间的2/3,发达国家仍占全球贸易额的相对主体,但由于前者保持着20%左右的复合增长率,而后者只有12%左右,静态看前者超过后者只需7年时间。放眼20年,世界势力格局的逆转注定发生。

纵观人类的历史,世界格局的转换无不伴随着大的动荡和冲突,因为老的势力不仅仅意味着经济实力,还意味着政治、文化、尤其是军事实力,不甘愿自动退出历史舞台恐怕也是宇宙自然之属性。在核武时代如何完成这一转换,人类还从未经历过。

我们是要在上述四个大的外在限定性条件下,寄语未来的中国。我们大体只有20年左右的黄金时间,我们要完成以下历史性的重任。

1、要完成国民财富的积累和国家核心竞争力的构建。

如上所述,20年后的内外环境并不乐观。我们走过的是自我积累的模式,无法与历史上靠掠夺起家的几大欧美帝国相类比。最可参照的恐怕是战后的日本。日本在二战后抓住了朝鲜战争和国际产业结构调整的机会,走过了40年辉煌的发展期,从战败小国一跃而为全球经济第二强国。但90年代以后,突然陷入失落的10年,进而失落了20年。一方面,我们感叹其对于突如其来的结构性变化(自身人口结构和国际产业结构重新调整)和国际强权控制(美国发起的广场协议)准备的非常不充分;另一方面,我们也赞叹其在短短40年跨度内,竟积累了如此雄厚的国民财富和产业竞争能力,竟能在内忧外患下仍将第二经济强国的地位继续保持了20年,为国家的重新调整和复苏赢得了时间。

历史还留给了我们20年的时间。成为第二经济强国不应仅仅意味着GDP,必须要化成国民财富积累,化成可持续自我发展的经济模式,化成和平年代能征战全球的成批量的国际性企业。百余年来,我国无数仁人志士追求民族的独立与解放,至今此一使命并未最终完成。如果我们不能彻底确立经济上的独立地位,彻底确立民族资本的强盛性,则我们仍可能重新陷入被殖民化的境地,仍可能重蹈百年前的覆辙。

2、要构建强大的国际经济竞争力。

尽管中国的内需市场巨大,经济腾挪的空间较多,但随着老龄化的加剧,其边际效应终将步入衰退期。从长远来看,能否构建强大的国际经济竞争力,是应对老龄化、应对地缘经济地位弱化的根本保证。在这方面,我们仍需要对日本做客观的分析和借鉴。日本虽陷入失落的二十年,国内经济状况持续窘迫,但却拥有一流的科技研发能力、一流的国际先进产业和产品的驾驭能力、一流的跨国企业经营管理能力,保证了日本有效参与国际间超额利润的分配。二十年后,我们至少要在这几方面能力的构建上,超越现今的日本。

3、要建立强大的国防和军事保障能力。

20年后,世界新老两大阵营的大决战势所必然,只是形式选择的问题。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的标志,必然成为发达国家阵营遏制的首选。除构建强大的国防和军事保障能力外,别无应对他途。尤其随着世界经济重心的逐渐转移,中国必然越来越多地远离国土、介入到印度洋和大西洋领域,届时,除保卫陆疆和海疆外,还要突出保障我们在全球的经济利益。

在全球军事工业被封锁、周边多个海域被围堵、个别陆路接壤国家被利用的不利环境下,我们仍需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地完成国防建设的使命,形成我们独特的军事防御体系和远程保障能力。

4、要构建“和而不同”的思想文化体系。

思想文化的多元化是未来二十年社会主流价值观构建的主要挑战。一方面,尊重个性化思想会成为社会主体人群的共同愿望,差异化的思想也会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有效动力;但另一方面,失去社会主流价值观,又会导致社会力量分散,无法集中力量完成上述若干重大历史使命。尤其需要警惕的是,中华文明以“儒、道、释”为核心和载体,迥异于以基督教和古希腊文明为核心和载体的所谓“普世价值观”或曰西方文明,如中华文明被同化,将意味着中华民族价值观认同的消亡,意味着中华民族的消亡。

无疑,我们需要构建一种儒家所倡导的“和而不同”的主流文化思想。“和”,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是中华文明的核心价值观;“不同”,是兼容各种世界文明,兼容所谓的“普世价值观”。但“和”为主、为体、为中心、为不变,“不同”为辅、为用、为外围、为变,两者相互呼应,构成主体文化明确而持久、外围文化多样而翻新的社会主流价值观体系。只有如此,方能与几千年的中华文明、与近百年的社会主义思想、与国际社会的多种文化相适应,传承、发展、融合三而合一。

上述是未来二十年中国要完成的历史使命,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重任。在以主权国家为核心的现代国际关系体系中,一切抛开国家利益的所思所想都是空谈和妄念。我们只有坚持自己的理想与道路,坚持我们成功所依托的唯物史观、民族精神和中国模式,才能真正以强者的姿态屹立于民族之林。中国的未来在我们自己手中,中国的未来要靠我们自己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