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运动必须要有经济上的基本面来承托。长期以来,“低碳”运动所鼓吹的经济话题主要指向的是两个方向,一个是它长期绑定的新能源、新能源汽车方向。这个方向与其说是和“人类活动导致全球变暖”有关,不如说克服传统能源的不可再生性以及一国的能源安全有关。这是有重要意义的,也是中国产业升级,科技创新的重要方向。但长期以来低碳运动真正要做的并不是这个方向。
另一个是建立在纯粹的“碳科学”理论上的方向,它包括科技产业中的“碳捕捉与碳储存”(Carbon Capture and Storage,简作CCS),但更重要的是以虚拟碳汇(确证减排标准为代表的碳排放权)交易为核心的“碳金融”方向。这“碳金融”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从碳盟主英国的实际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新能源、新能源汽车方面,英国都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技术(只在节能方面有一个固体照明(LED)设备制造的子公司),反而是中国后来居上,有引导世界产业的趋势;而从一些热衷从事这方面活动的西方碳基金在这些方面操作鼓动的一些运营项目(如新能源发电场)来看,运营本身是次要的,和碳金融相关的碳汇获取才是主要目的,其逻辑关系有点像操纵股票的主客颠倒的做法——某个销售
不佳的轮胎公司股票的庄家注册个马甲公司把该公司当年生产的轮胎全部买下,让公司的财报盈利好看来抬高公司市值(虚拟价值)。
“碳金融”作为“碳运动”、“碳政治”的衍生物,历史并不长。到京都议定书上通过发达国家联合减排的JI(Joint Implementation)和发展中国家减排创造碳汇的CDM(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才确定法律基础。但它的雏形设想早在UNFCCC刚刚确立的里约会议上就有人设想出来了,无论是国际各类NGO和其他组织所鼓吹的主打“碳道德”牌的“碳运动”,还是英国等国主打“碳科学”牌的“碳政治”,走到最后还是要回到看得见的利益基本面上来——国家要有支柱产业,NGO们也要找到可持续的捐赠。于是,“碳运动”-“碳道德”-“碳金融”之间,“碳政治”-“碳科学”-“碳金融”之间都变成相连三角:“碳运动”鼓吹“碳道德”,“碳道德”支持“碳金融”,“碳金融”反哺“碳运动”(换上“碳政治”和“碳科学”一样)。三位一体,最后落脚点还是“碳金融”。
无利不起早,有利才报到,碳金融的演变和“碳科学”及“碳政治”(相伴随的当然还有碳运动的公关文宣攻势)几乎精确匹配。从90年代正式发端到现在,主要经过了“先烈——碳基金——华尔街”三个阶段,可称之为“碳金融”三级跳。这一波波演变其实正是西方经济体逐渐虚化后的大环境下的必然产物和生动写照:就好比一个拿不出实际贡献的食利者,只能不断的去抓住一个个纸面的泡沫,最后只能走到一个具有“道德主义”潜力的命题上,孤注一掷,希望用这个东西变成“巧实力”罩住全世界,纳入到他的游戏框架里面去,继续它的吸食生涯。
碳金融的进展主要由两个因素决定:第一个是相对利益的比较权衡,第二个就是环境(“碳科学”-“碳政治”的进展程度自然是主体)的成熟度,这两者也有所互相影响,“碳政治”环境成熟的时候利益诱惑就大,倾向于踏入;而一旦踏进这股利益之后则被这股漩涡所绑定,越陷越深,往往就一路走到黑,在环境突变的情况下变得歇斯底里,逐渐带上捞回一切的赌徒心态。这在三个阶段里表现的很明显。
最早涉足碳金融潜在业务的是一家非常知名的公司:安然。安然本来是传统能源领域的公司(天然气管道输送,后来涉足发电等业务),它的加入和利益算计有关系,因为它是传统公司金融化的先驱,发现将自己所处的业务金融化,自己变成做市商乃至交易所之后大有赚头——即使这以社会波动和损失为代价,这在它的将电力变成商品的操作手法中淋漓尽致。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二氧化碳。早进入早控制,成为未来的“碳”商品市场的老大是最有利可图的:引诱——成型——主导——获利(Lure \ Establish \ Dominate\ Profit),这个模式早在美国垃圾债券市场中的米尔肯经验里就屡试不爽,至少安然是这么想的。自然它成为“曲线前”时代“碳运动”的最大企业支持者,和民主党副总统戈尔等人走的非常近。可能是因为做的太过火,在它危机的时候,本来和它私人关系很好的布什等共和党领导人没有伸手援助,安然自然就成了先烈。
但在京都议定书的国际法律效力生效前,碳金融并不为资本市场所重视,除了安然之外,早期的碳金融少有私人实体问津,只有世界银行和部分发达国家如欧洲国家的政府组织的碳基金进行少量CDM项目的碳汇收购。随着“曲棍球曲线”拐杖下的“碳科学”-“碳政治”渐入佳境,利益考量的天平开始变化。2004年俄罗斯和英国协议的消息一传开,京都议定
书曙光在前,各类“气候变化”的老牌NGO欢声雷动,私人碳金融当然按捺不住,开始狂奔。算一算,碳汇生产者(发展中国家实体)只是获得小利,而碳汇收购者和转卖者则占大头(时价收购价多为5-8欧/吨,而二级市场上卖20-30欧/吨)。2004年堪称英国和欧洲的碳基金和碳基金直接相关NGO成立“爆发年”,布莱尔的马甲NGO——“气候组织”,就是在这个时候成立的。“气候变化资本集团”(Climate Change Capital)是这样一个典型。在这里面,很多人意识到了中国会是未来这个局里的一个获利对象:当下(2005年)中国是碳汇的创造者,提供获利的原料——碳汇CER,未来(京都议定书后的下一个展望的议定书),按照中国这种发展势头,只要他继续在“碳科学”-“碳政治”这个局里面,它就不得不变成义务减排国,到时候就是碳汇的购买者,需求巨大,价格看涨,赶快入局。——这也是大批这类机构的网站上只有两种文字:英文和简体中文的原因。
除了碳基金之外,另一个在这个时候开始行动的就是桑德尔的芝加哥气候交易所(Chicago Climate Exchange,CCX),后此人又成立子公司欧洲气候交易所(European Climate Exchange,ECX)。这桑德尔想的更精明:他的思路就是建立一个一统江湖的交易平台,让碳金融告别零敲碎打的柜台交易(OTC)状态——试想未来全球24小时:澳、日、韩、中、印、俄、中东、欧、美、巴西……一边排放二氧化碳一边到我这个全球联网平台上进行碳交易,他这个交易所集团抽取佣金还不是抽到手软?
“碳基金”和“气候交易所”都是在“碳科学”-“碳政治”的“曲线中”阶段的爬升阶段(2003-2005年,虽然此时科研对抗已经开始了)启动的。但他们都还不具备巨大的份量。真正有影响力的金融实体——华尔街的公司的进入是在“曲线中”的晚期进入的,并日益成为“曲线后”时代的主角。他们的利益权衡考量和出事之后的孤注一掷行动才堪称典型。
本来,华尔街没有太关注气候变化,至多将其作为“企业社会形象”(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之类的公关活动做点姿态,例如汇丰银行提出的银行运作“碳中和”概念。这原因主要是京都议定书在国际上并未生效,同时美国房地产带动的次贷等业务还蒸蒸日上,华尔街看不上“碳交易”。事情到2006年开始起变化,一方面,欧洲带头的碳交易已经随着京都议定书生效开始“试运转”了,另一方面,次贷这碗饭也有点馊了。恰逢其时,碳盟主英国政府通过财政部,让世界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史腾爵士(Nicholas Stern)撰写《气候变化经济学报告》,史称《史腾报告》(Stern Review)。这篇报告引起了华尔街的重视。2007年2月和9月,在与史腾爵士进行“长长的午餐”交流后,雷曼兄弟首席经济学家卢爱林(John Llewellyn)发表《气候变化的生意》(The Business of Climate Change)和《气候变化的生意 II》(The Business of Climate Change II)两篇报告,洋洋洒洒,1份145页,1份92页,云集雷曼研究部16个行业部门分析师集体写作,创华尔街投资银行撰写气候变化议题之先河与记录。同年雷曼成立“气候变化委员会”(Council on Climate Change),CEO富尔德在年报里大谈这两份大报告,显然转向已成大势。卢爱林的报告正是建立在曼恩的曲棍球曲线的基础上,开篇就点题,同时得到了“碳运动”核心人物汉森的点拨。这份报告对大批国家政府产生了重大影响,甚至作为素材反馈“碳运动”,一大批西方“左翼”NGO纷纷拿出雷曼的报告作为气候变化的宣传册:华尔街都认了,难道“碳科学”还不成立吗?
当然,很快雷曼关了门,而碳金融交易由于全球遭遇金融危机,随着大买家欧洲经济萎缩而行情向下,算遭遇挫折。不过这不妨碍雷曼有它精神上的继承者——德意志银行变成气候变化的先锋战士,它在德银资产管理旗下成立了“德意志银行气候变化顾问公司”(DBCCA),专注于气候变化带来的生意。2008年,在碳金融事业遭遇全球金融危机打击,初现颓势的时候,德银资产管理全球业务部门负责人帕克(Kevin Parker)匆忙上阵,全力鼓吹目前的气候温度达到了800000年的最高水平,“如果以后几年再不落实行动,那就再没有回头路了!”,这德意志银行又设户外碳钟又设网络碳钟,代表华尔街全力向哥本哈根冲刺。2010年9月,它与前苏东休克疗法专家萨克斯(Jeffery Sachs)主持的哥伦比亚大学地球研究中心(Earth Institute)建立战略合作关系,7日后即出来一份《气候变化——谈谈主要‘怀疑论者’的论据》对气候门事件进行消毒,试图通过它的客户网络消解各国机构和政府对于AGW理论的怀疑。这份报告很快遭到麦金泰尔合作者麦基特里克的驳斥。很显然,德意志银行要把赌注继续压上去——2011年,它的中国新人招聘公关活动就是碳金融交易游戏。
“碳金融”只是一条与金钱利益之间相关的进取路线,目前来看,其参与的集团在继续裂变增加,但欧美低迷的宏观格局并不太支持它在中短期的快速发展。与碳金融相比,“碳运动”似乎与直接利益不相干,但其实作用极为深远。“碳运动”将影响科研、社会心态和价值取向,形成正向反馈,对于“碳金融”的烘托、合法性的社会认可之赋予是必须的。这批人要再觅宿主,舆论等社会运动是先行根基,要认清这些就必须看透“碳运动”的本质。
“碳金融”的三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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