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磊

       四年前，笔者曾写过一篇文章，认为爱情和婚姻是分离的，爱情不等于婚姻，婚姻不等于爱情；，爱情是永恒的主题，但爱无法永久保鲜（http://charlielzheng.blog.163.com/blog/static/12333342120097793827774/）。这些观点与主流思想大异其趣，支持与反对意见难分上下。最近看到有学者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提出了一些论据[1]，对于笔者的非主流观点提供了理论支持。

进化心理学对婚姻的认识

       进化心理学从功能的角度入手，指出婚姻的功能在于：繁衍，甚至是“为繁衍而繁衍”，也就是“传宗接代”。古希腊人把“生育”(获得后代)和“共享生活”(生命共同体)作为婚姻的双重职能。古希腊哲学家穆索尼乌斯说：“假若有什么东西是符合自然的[2]，那么这就是婚姻。”

这种功能体现为给男女双方带来的收益。对于男人，首要收益是增加了“父子关系的可信度”[3]，在进化史上，我们的男性祖先面临着确认父子关系的问题，即在女性排卵期隐蔽的情况下，如何确认自己的父亲身份。对于女人，婚姻所提供的保护，无论是从经济还是心理上的，都非常明显。因为女性进化了一种想要保持长久关系的心理机制——女人比男人更在乎婚姻（熊宏哲）。婚姻的繁衍功能还表现在，能够提高人类子女的存活率。婴儿和幼童在没有双亲，特别是在没有父亲呵护的情况下，夭折的可能性就大。

婚姻所发挥的社会功能就是提供这种表明“谁和谁是配偶”的两人关系的公共纽带，来确保上述收益得到社会认同和保护。婚姻也蕴含着制度、体制、习俗、习惯、法律和文化的传承。因此，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从生存与繁衍的角度看，都需要“婚姻”这种择偶形式；不论婚姻有多少弊端，人们总还是要结婚的（熊宏哲）。这个结论显然是成立的。

    进化心理学还指明，婚姻是在进化过程中远祖被迫接受下来的以“契约”为基础的制度。这种契约关系要求男女双方共同生活，彼此承担养育子女的责任和义务。这种观点，由来久远，如古希腊哲学家埃比克泰德(Epictetus)所说，结婚不属于一种“最好的范畴”，它是一种义务。

被束缚的婚姻VS向往自由的爱情

婚姻是世俗的，无论是幸福还是不幸的婚姻，似乎都不在“好坏”的讨论范畴。在一种既是自然的又是理性的冲动的引导下走向婚姻，应该是人类的宿命性安排，是履行人类繁衍的社会义务。尽管文人墨客愿意为婚姻披上一层虚幻美妙的外衣，仍难改其并不浪漫的实质。也是正是因为其中的负面性，美化包装才变得更为重要。

《围城内外》中通过对5篇文学作品中对婚姻的分析，提到了其负面效应。其中一个典型案例是《包法利夫人》中的艾玛的“婚姻和家庭生活的平庸”。福楼拜这样写道： 在婚前，爱玛想象、憧憬：“爱情像一只玫瑰色羽毛的大鸟，在诗的绚烂天空回翔。”可婚后呢，她简直不能想象，眼前与夏尔这种平静、无聊、乏味的婚姻生活，就是她曾梦想的“幸福“?

   福楼拜深刻地指出“婚姻使爱情变得平庸”。他不是这样做的第一人。蒙田曾说：“美好的婚姻是由视而不见的妻子和充耳不闻的丈夫组成的。”斯威夫特说：“天堂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没有什么我们却很清楚——恰恰没有婚姻!”

远香近臭的效应，在婚姻中表现得很明显。如果说生活本身应该是平淡似水的，那么，其中的婚姻更是表现出：“生活上越接近，心却离得越远了。”炽热的爱情和温凉的婚姻之间的落差，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惯常观念的误解。人们往往理所应当地讲婚姻看作是爱情发展的必然结果。

笔者仍坚持认为，爱情和婚姻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而进化心理学则提出了“爱情与婚姻并不构成因果关系”的依据。例如，进化心理学有关男性的婚姻择偶研究表明，促使男性结婚的因素多种多样，而年轻、貌美、性魅力、体形、腰臀比率、健康才是驱动男人的主导因素，其中爱情固然重要，但它的评分只是居中，排在较后位置。爱情与婚姻是“相关”的，而不是因果关系。

心理科学“残酷”地揭示了男女“因爱情而结婚”是一种错觉。相信这是导致人们对婚姻存在过高期望，并因为无法兑现而引发了许多家庭不和的一个重要原因。人们在婚姻出现问题或危机时，悲观地认为那是因为“爱情结束了”，由此引申为婚姻也该结束，可能会引出家庭破裂等严重后果。

       我们应该正视爱情和婚姻间客观存在的差异性。既然婚姻是契约，它就意味着不自由，是对人的天性中渴求自由的愿望的否定。而爱情的本质恰恰是自由，来不得半点束缚。概括地说，爱情是一种浪漫的、激情化的情感状态，婚姻则是一种平板的社会制度——与情感根本不沾边；爱情是发自内心的神圣信念，婚姻则是出自社会外在压力的无奈；爱情是过程，婚姻则是结果；爱情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婚姻只需迁就世俗的习惯，如此等等（熊哲宏）。

为爱情完满点上句号

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是至理名言，可能过于残酷了。尽管从进化心理学角度看，这确实是真的。如何理性看待婚姻对爱情具有不可避免的负面效应，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周国平说得很好：“如果说性别是大自然的一个最奇妙的发明，那么，婚姻就是人类的一个最笨拙的发明。所以，我们只好自嘲。能自嘲是健康的，它使我们得以在一个无法避免的错误中坦然生活下去。”

在我们现在参加的婚礼仪式上，都会听到诸如“今天是他们见证爱情的喜庆日子”，“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他们的爱情天长地久”……之类，都是动听的祝福语。从未见司仪会煞风景地说：“今天让我们见证这对新人结束了爱情跋涉，正式踏入婚姻的殿堂。未来的共同生活会慢慢变得平淡，但是他们已经决定，无论风雨挫折，始终不离不弃，坚定地走完人生之旅。”

其实，这样说又何尝不是更美好的期许呢？

联系方式：QQ:401016506, 电邮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