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经济供养体系研究之一
老年供养是一个内涵比较广泛的概念，一般认为包括经济供养、医疗保障和生活照料等三个方面，也有人认为还应包括精神慰藉、权益保障、人居环境等方面。老年经济供养，实质上就是老年收入保障，即为维持老年人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需求，而必须获得的、最基本的经济支持。由于老年人一般无法通过职业来获得工资性收入，因此，老年经济供养的主体部分应当是社会保障，主要是养老保障，以此获得满足老年人基本生活需要的基本收入；当然也不排斥通过家庭赡养、个人财产性收入等其他方式获得经济支持。
一、城乡老年经济供养现状
由于城乡二元结构，我国城乡老年经济供养的收入来源和结构、保障水平存在很大差异。其中，城市由于社会保障制度安排大大好于农村，因而老年经济供养状况也明显好于农村。
（一）城市老年人收入现状
城市老年人经济收入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社会保障收入；二是家庭转移性收入；三是财产性收入。社会保障收入主要包括养老金、社会救助金（主要是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金）和享受社会福利待遇等。根据全国老龄办2010年6月发布的《2009年度中国老龄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09年度全国领取养老金的城市退休人员4700多万人，人均每月1200元；领取城市低保金的老年人333.5万人，人均每月227.8元；社会福利方面，全国城市养老服务机构5291个，床位49.3万张，收养老年人32.3万人。家庭转移性收入主要是指来自家庭特别是子女的赡养性经济支持。财产性收入主要包括银行储蓄、证券交易、房地产买卖等投资性收入，出租房屋、经营小店等经营性收入，以及退休后再就业所获得的工资性收入等。
总体上看，社会保障是城市老年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家庭转移性收入和财产性收入这两方面虽然也是老年人的重要收入来源，但因家庭、个人因素而差异比较大。据2010年1月出版的《中国人口老龄化与老年人状况蓝皮书》提供的抽样调查数据，2005年养老金收入占城市老年人收入的比重高达76.9%，家庭转移性收入占比为7%，财产性收入占比为9.6%。
（二）农村老年人收入现状
农村老龄化速度和程度大于城市，目前城乡1．67亿老年人中的近七成为农民。农村老年人收入也主要有三个来源：一是土地及劳动收入；二是家庭转移性收入；三是社会保障收入。土地及劳动收入主要是指农民通过在土地上劳动或者有偿转让承包地获得收入。土地是大多数农民赖以生存的基础，也是自古以来农民养老的最可靠保障。农民一般没有退休的概念，只要有一定的劳动能力，就会继续在其承包地上从事生产劳动。但现阶段农业的经济收益相对较低，土地保障的功能在不断下降。关于家庭转移性收入，养儿防老是中国人固有的养老观念，家庭养老目前仍然是农村养老的最主要方式。但近些年来农村家庭规模逐渐缩小，大量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家庭养老功能也在逐渐弱化。关于社会保障收入，目前还不是农村老年人的主要收入来源，但发展势头迅速、前景乐观。
目前我国农村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刚刚起步，保障水平较低。一是在社会救助方面，全国普遍实行了农村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农村“五保”制度、灾害救助制度，以及一些地区实行农村部分计划生育家庭奖励扶助制度、被征地农民社会保障办法等。2009年度全国农村低保对象共2291.7万户、4760.0万人，平均低保标准每人每月100.8元；农村“五保”对象553.4万人，集中供养标准年人均2587.5元，分散供养年人均1842.7元；农村部分计划生育家庭奖励扶助对象总数已达303万人；被征地农民社会保障对象2500万人。二是在社会养老保险方面，2009年开始新型农村养老保险试点，计划2015年前后在全国基本实现全覆盖。2009年度全国所有省份的320个县（市、区、旗）启动了新农保试点，约1500万农村老年人领到了中央财政补贴的基础养老金，每人每月55元。三是在社会福利方面，乡镇敬老院正日益成为农村孤寡老人向往的归宿。2009年度全国农村养老服务机构约3.1万个，床位208.8万张，收养老年人173.0万人，受益面占农村老年人口的1.5%。
总的来看，土地及劳动收入、家庭转移性收入是目前农村老年人的主要收入来源，各占约四成（抽样调查数据来自《中国人口老龄化与老年人状况蓝皮书》），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农村老年经济供养体系还很不健全。方向是，加快农村社会保障制度建设，为农村老年人“老有所养”提供制度性保障，实现从主要依靠家庭及土地养老向主要依靠社会养老的根本性转变。
（三）城乡老年经济供养体系现存问题
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存在城乡二元体制，城乡老年经济供养制度不均衡、不公平。城市老年经济供养可以说有了制度性保障，供养水平也较高；但农村的制度建设严重滞后，仍以家庭和土地保障为主，供养水平不高，且个体差异较大。二是老年经济供养制度繁多但零乱，往往带有部门色彩而不是国家基本的、统一的制度，制度覆盖面窄，投入和管理分散，成本高、效益低。总之，我国现行老年经济供养体系已经不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必须加快改革和制度建设步伐。
二、人口老龄化对现有老年经济供养体系的挑战
第一，全社会的养老负担明显加重。人口老龄化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将产生深刻影响，特别是直接带来养老保障、医疗保障、养老服务等方面的巨大压力，会大大加重财政、企业和个人负担。从人口抚养比（即被抚养人口与15~59岁劳动人口之比）变化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以来，我国人口抚养比逐年下降，2010年达到低谷46%。以后将不断提高，预计到2050年将达到约85%以上。剔除抚养少年儿童因素，单算老年抚养比，到2050年约为50%以上，即不到2个劳动人口养活1个老人。从社会养老负担看，2009年城镇企业职工基本养老金支出总额为8989亿元，据有关预测到2030年支出总额将达到约9万亿元，收支缺口达到1.8万亿元。这种发展趋势，也要求对现有养老保障制度作出重大改革，以保证未来养老金的收支平衡。
第二，家庭赡养功能日渐弱化，传统养老模式面临严重挑战。目前无论在城乡，家庭赡养仍是养老的重要方式。但由于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我国“四二一”结构（即一对夫妇生一个孩子、抚养双方四位老人）的家庭会越来越多，这就严重削弱了家庭赡养功能。同时，城乡居民的价值观念也在发生变化，传统的以孝为核心的伦理道德观念逐渐淡化，出现重经济利益、轻血缘关系、代际距离拉大的趋势。未来我国老人应逐渐由家庭赡养转向社会供养，即由家庭责任主体过渡到国家（社会）责任主体。而家庭赡养功能的弱化，更加凸显出推进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第三，城市化与老龄化叠加，农村养老问题尤为突出。按统计口径，2009年我国城镇人口已达6.22亿人，城镇化率46.6%。据有关预测，到2020年城镇化率将达到58.5%以上。当前，随着城市化快速推进，大量农村青壮年人口进入城市，许多农村地区人口老龄化速度和水平已超过城市，且这一趋势还将继续加剧。因此，未来农村老年人的经济供养、健康保障等问题，是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点和难点。应尽快下大力气推进农村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早建成本低、效益高，越晚越被动、成本越高。
注：本文作于2011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