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情人节的欲望,对元宵节的淡忘


  今天的元宵节,算古时候正经八百的狂欢节。古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一直到了杜丽娘的时代,照样得深锁闺中,隔着个墙就满园春色也看不见一眼。可元宵节这天,什么姑娘,不管皇亲贵族、贫民百姓、深闺淑女,只要愿意,都能出来赏灯游玩。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有礼法人士如砸缸的司马光等先生,看不惯,问要出门的老婆:家里没灯啊?非得出去看?老婆回答:看灯,还看人。司马迁义正言辞道:我不是人啊。你是人,可你就一个人一张老脸啊。

 

  元宵节允许老百姓自由娱乐,算是古代社会针对过分严格的礼法制度而设计的一个发泄渠道。这天女子们上街游玩,自然就有不少接触年轻男子的机会。礼教虽在,感情不灭,不然辛弃疾怎写得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年男子出外可以看美女,美女们出来有不少则是求子的。“灯”,谐音就是“丁”,送灯就是送丁。因为这个谐音,还有不少是区摸城门门钉的。摸自己家钉子有没有用?估计够呛,要不然谁还出来啊。

 

  这么多意义,到现在彻底简化成一个了:吃元宵。

 

  吃元宵为什么?关心的人基本不多了。要非说还有没有另外关心的,那大概是:也算个传统节日吧,咋不放假?

 

  春节元宵一串过下来,传统节日给媒体和社会的作用基本是怀旧。报习俗、讲故事、感慨今不如昔、呼吁国家要动用公共力量让传统节日多点儿味道,好像这味道和往汤圆元宵里加糖一样,说加就加的。

 

  两个传统节日中间的情人节,倒是依旧火爆得很。该搓饭的搓饭,该聚会的聚会,该送花的送花,还有不少位或回忆青春或享受青春地跑去看《将爱》。

 

  我们老说“节日味儿越来越淡”、“要放大民俗符号”,而面对情人节、圣诞节,甚至复活节,则都在追求“今年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去哪儿HAPPY一下”。舶来节日用来玩乐,传统节日仅限怀念?

 

  咱们总是说,这是西方的文化殖民。先明确一点,西方还是美国。更多应该是后者,因为上世纪90年代,欧洲一堆国家照样为传统节日都被美国消费主义侵袭感到郁闷。那么他们的殖民效果如何?是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大,还是我们的精神过于薄弱?事实上,一个黄皮肤、讲汉语的中国人,在没有任何宗教缘由的情况下,热衷于过圣诞节、复活节,的确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对于大多数漠视传统节日、推崇洋节的年轻人来说,我个人经验,大家也都不是特别关注这些节日的文化内涵(可能根本就不知其所以然)跟好莱坞大片、可口可乐、美剧这些东西一样,只是一件来自西方的时髦的消费品。

 

  总说我们被西方文化入侵了,其实更可能还是被消费主义的欲望入侵了。文化对上文化,这是真刀真枪,大家拼底蕴。文化对上金钱,这就有点使不上劲了。一个只能怀念,一个用来玩乐,看着也就明了了。

  想让传统节日赶上洋节热闹劲儿,那就是被带进了人家的节奏,看谁消费主义的噱头玩儿得更精深。西方玩了那么久,比我们怎么说还是熟练的,于是我们学——传统节日,最后也变成商家福利日,这是我们要追求的么?

 

  如果不想在这条路渐行渐远,那么还有另外一层因素:对消费主义的欲望,和对传统节日的淡忘,是文化遗失的必然后果。看了元宵节这么多讲究,想象着火树银花下,妙龄女子们羞涩忐忑地行走在街上,你激动么?一般人都会反应:这有啥好激动的。现在不是农耕社会,也不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时代,古典文化的很多物质社会根基,确实都在丧失。但我们显然放弃了更多。生活方式、思考方式、伦理信仰。破除一切、放弃一切后,连生活方式的基础都失去了,怎么在节日里找到共鸣?怕只有花钱玩乐的洋节,才会让人有共鸣了吧?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句话老说,当然不意味民族的就是保守闭塞和顽固,封建流毒必然不是世界的。而与普世价值观互补互融、能打动自己和别人的民族性,则一定要发扬光大。你过,或不过,节日都将逐渐商业化。你做,或不做,对文化和生活方式,则意义重大。

 

  蔡明自留地“蔡园子”(点击进入博客圈),欣赏铸造生命力的家居,阅读大师心灵的设计,把玩优雅刺激的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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