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书乐
日前，方正电子诉北京佳萌锐普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北京时先九恒科技有限公司侵犯字体著作权一案，在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一审宣判，法院判令佳萌公司立即停止侵权，赔偿损失10万元。
而这已经不是方正第一次为字库维权了。事实上,方正在字库方面“维权”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此前，方正电子曾以侵权为由连续将暴雪游戏、美国宝洁等多家知名企业告上过法庭。
方正的维权行动并非每次都顺风顺水，接连几场诉讼，方正获得的赔偿数额有限，但外界认为，侵权诉讼的震慑作用可能远大于经济利益。此外，也有评论认为，方正频繁维权之举，与微软针对操作系统的维权异曲同工，均有“放水养鱼”之嫌。维权之余，方正公司也不得不面临指责。
维权得与失
2007年8月，方正将美国暴雪娱乐有限公司告上法庭，称其游戏《魔兽世界》大量使用了方正自主研发的方正字库中的方正北魏楷书、方正剪纸、方正细黑等五款字体，侵犯了方正字库的著作权，向被告索赔1亿元人民币。2010年2月,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曾就方正诉暴雪公司等四被告在网络游戏《魔兽世界》中侵权使用方正字库5款字体一案作出一审判决。法院判决方正胜诉，但赔偿金额只有140万元。
但方正的维权并不是每一次都如此顺利。2008年5月12日，方正发现宝洁55款产品上都涉嫌使用了方正开发的字体倩体，包括“飘柔洗发露”、“帮宝适纸尿裤”、“佳洁士冰极山泉牙膏”、“护舒宝持久干爽型”等。当年8月，方正向法院起诉宝洁侵权其著作权，索赔134万元。但就在2010年12月20日，北京海淀法院则判决方正倩体字库字体具有一定的独创性，符合我国著作权法规定的美术作品的要求，可以进行整体性保护；但对于字库中的单字，不能作为美术作品给予权利保护。方正公司以侵犯倩体字库中“飘柔”二字的美术作品著作权为由，对宝洁公司和家乐福公司提出的全部诉讼请求均不予支持。
通过一系列维权，方正字库有得有失，诉讼所获得的赔偿只是一部分，而敲山震虎的结果则是大多数有使用方正字库行为的中小企业纷纷就范，但经济利益之外，方正也开始被外界认为有放水养鱼、钓鱼收费的嫌疑，品牌美誉度有所折损。
据媒体报道，在不少公司中流传着一个故事，如果在自己的网站、LOGO上使用了方正字体，未经授权，就会有一封律师函送到，上面写着该公司使用了北大方正字体，方正公司提出索赔并附上一个报价表，要求必须购买他们的产品，否则就要起诉。
佳萌公司甚至在庭审答辩时称，方正电子作为字库企业的龙头，其字库和排版软件占有国内市场较大份额，如果完全按照方正电子的所谓经营策略，那么其他同类企业将永远被其压制，这是不合理的。
艰难的对决
但对于业界来说，方正的字库维权还是极具象征意义的。方正的一系列持久诉讼，开始让知识产权领域高度关注字库的版权问题，而诸多字库同行也开始效仿方正，为自己“求个公道”。
2009年11月16日，历时两年多的中易公司起诉微软侵犯中易宋体、黑体字库共约4万多个汉字的著作权一案结果，微软败诉。之后，在2010年8月25日，微软与中易电子之间的这场诉讼案件在北京高级人民法院进行了第二次审理，中易要求法院支持微软对《郑码》输入法侵权的诉求，微软中国要求推翻对中易字库的侵权。当庭未进行终审判决。
据媒体报道，此次财微力薄的中易公司，起诉实力雄厚的美国微软公司，其诉讼本身并没有“标的”，即没有赔偿要求，中易公司的代理律师林星玉则表示：“我们打的是民族生存权。”
因为没有标的，中易公司的思考和方正公司变得截然不同，他们更加强调一种示范效应，而且此类案件之所以胜败结果可以出现截然不同的结局，也有着很深刻的背景。
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字库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律保障缺位。我国目前还没有与字体版权相关的专门法律法规，而法律界也很少有涉及字体版权的鉴定与结论，而司法机构也缺乏对于字体方面纠纷的一个统一共识，由此也就造成了判决各不相同的情况出现。
因此，字库企业对于制定专门法律予以保护的诉求，也在近期开始有了极为强烈的表现。
叫好不叫座
经济利益是摆在字库企业面前的一个极为严重的生存难题，也是维权案频发的一个客观背景。
在和宝洁的庭审结束后，方正电子字模开发部部长黄学钧就曾对媒体记者表示：“为了培育字库，方正公司投入80多位研发人员，其中不乏像倩体字设计者齐立这样的一流字体设计师。每年投入研发经费达几千万元。虽然投入较大，但方正字库到目前为止还不能实现盈利，主要靠方正公司其他业务的利润来补贴。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方正公司的字库从一开始就深受侵权和盗版之害。方正和著名影星徐静蕾合作开发的徐静蕾体字库，正版软件只卖出2000多套，而市场上盗版却有几百万套。”
而行业大佬如此，诸如汉仪、中易等企业的生存状态更可想而知。在没有明文规定的前提下，一家一家企业去诉讼又难以为继，旷日持久的维权行动更让字库企业在时间、金钱和精力上难以维持。为此，面对大量的侵权行为，方正、汉仪、中易等字库企业精心选择了各自的维权对象。从微软、宝洁、暴雪等国际巨头，到厦门享联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厦门享联”)等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从侵权的最上游——提供非法下载的网站，到最下游——字库商业用户。每一个领域都有重点的选择一两家，做精准打击式的维权，从而达到震慑某一领域的效果。
但结果依然收效甚微，尤其是字库下载站点，很多本身就是非法运营，一旦被诉讼，立刻消失，换个域名重新上线，让人防不胜防。
面对这一现状，一些业内人士认为，唯有惩罚性赔偿才能有效地遏制住侵权行为，而国家有关部门也在不断完善对字库企业的保护力度，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国家版权局副局长阎晓宏就曾指出，字库行业是典型的需要受到知识产权保护才能发展的行业，同时字库行业又具有极强的文化属性，对文化产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对于字库行业的版权保护需要引起高度重视，并持续加强。
但当前的困局依然难以在短时间内得到根治，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字库企业在无法盈利的前提下，将难以继续字库开发，而裹足不前的字库又将让使用者遭遇可使用产品缺失的瓶颈，如果不加以妥善保护，字库企业将很快遭遇生存危机，那时候，汉字文化的文字之美又将依靠什么方式来丰富和传承呢？这其实将是触及文化产业和知识产权行业灵魂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