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向秀也是一奇男子。
我好庄子,他亦好之。
曾云:将注《庄子》
我以为不可。
庄生精妙之理,何可得而言?
我作《养生论》,他驳难之,
他揭开了我的浅陋和虚妄。
我曾暗想:勿友不如己者。
子期达生知命,吾之友也。
胜彼俗人百倍。
其实我是一铁匠,
业余读书、作文、弹琴、啸歌。
我以锻造农具为主。
或有乡邻来请,概不收费焉。
冶炼、锻打,指挥,我负责;
向秀鼓风。那场面,
实在是一场二重奏鸣曲。
夏日大柳树下,渠水环绕,
我扬槌不止,子期鼓排不辍。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我将铁锤高高抡起,
透过空气的阻力,轰然砸下,
多么嘹亮而富有节奏的金属声呵!
鸟儿也忍不住在柳树上起立,鼓掌。
那金属碰撞的瞬间,我似乎有全宇宙的蛮力。
在如此机巧的世界上,蛮力就是我的天才。
被杀之前,我曾感叹:
《广陵散》从此绝矣!
其实,我死之后,锻铁也必绝迹于世。
向子期,怀念和你一起锻铁的日子,
感谢你写的《思旧赋》,
你的《庄子注》写得真好。
201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