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幸福中国”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春天里”,在中国经济进行结构转型的关键时刻,中国政治生活的大事——“两会”召开了。
 
兔年春天,幸福成为最热的词汇。“幸福北京”、“幸福广东”、“幸福重庆”……无论是各地“十二五”规划,还是地方两会,都纷纷把提高国民幸福指数列为主要目标。提高人民群众的幸福感,成为衡量小康社会最切近、最直观、最有温度的一项指标。
 
幸福感是一种心理体验,它既是对生活的客观条件和所处状态的一种事实判断,又是对于生活的主观意义和满足程度的一种价值判断。它表现为在生活满意度基础上产生的一种积极心理体验。而幸福感指数,就是衡量这种感受具体程度的主观指标数值。
 
GDP总量为397983亿,这是国家统计局近日公布的《201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中的一组数字。超越日本早已坐实,甚至有好事者已经在预言中国何时赶美。很奇怪的是,问遍我周围的人,却几乎看不到一张兴奋的表情。基本上都是淡淡地说,跟我有关系吗?
 
GDP至上的时代发展至今,唯GDP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可表白国民心态的,莫过2010年的那首《郑钱花》,“伟大的祖国她超有钱啊,四万个亿跟我有什么关系哪?”再耀眼的GDP如果不能有效落入民众的钱袋子、不能转化为实际的财富积累,它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上周,中国民用航空局局长李家祥说,中国现在运营的175座机场中约130座存在亏损,2010年亏损数额达16.8亿。以亏损的机场投资为代表的“铁公基”建设,当年在各地产生了多少GDP,这个数字一时找不到。但拉动内需的4万亿投资,将产生大约6万亿的GDP,却是经过有关专家测算的。而这些投资中,有多少已经像亏损的机场一样,重复、浪费、低效,却产生了巨大的GDP,又被统计到辉煌的40万亿之中去?
 
又有多少建设,是拉动了地方的GDP,却造成了环境污染、资源低效浪费?然后,政府需要投入等同或者更大的资金去治理污染。投资建设的钱,加上污染治理的钱,加起来也会是一个不错的GDP。
 
还有政府在房地产市场上与开发商媾和而产生的GDP。房价涨得越高,这个GDP就越好看。当然,当你到菜市场买几块钱一斤的青菜时,你也为GDP 贡献了一把。物价涨了,你付出更多的钱去完成这次交易,自然拉升了GDP。你出门,开车行驶在高速路上,过路费、汽油费,你所承担的高企的物流成本为 GDP的贡献几何?在河南“天价通行费”案之后,有人检阅交通运输部统计资料,数字显示,目前我国社会物流总成本占国内生产总值18%。
 
只是,中国人的收入水平赶不上GDP。按照《公报》,GDP的增速为10.3%,房价涨幅为13.67%。城市居民的收入增幅为7.8%,落后于GDP增速,更不要说落后于被普遍认为水分充足的那个房价增幅数字了。
 
不健康、不协调、不能普遍惠及民生的GDP,并不能带来社会财富的有效累积。数字的耀眼与民众幸福感的日渐背离,让耀眼的数字更像建立在沙滩上的大厦。抛弃GDP中心的思维方式,才能真正步入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健康轨道。
 
在曼昆著名的《经济学原理》一书中,他引用了罗伯特·肯尼迪在1968年竞选总统时激烈批判GDP的言论:“(GDP)并没有考虑到我们孩子的健康、他们的教育质量,或者他们游戏的快乐。它也没有包括我们的诗歌之美或者婚姻的稳定,没有包括我们关于公共问题争论的智慧或者我们公务员的廉正⋯⋯”
 
这样的反省也已经在官方话语中出现,在官方热推的“可持续发展”和“和谐社会”概念之下,更多官员开始敢于公开批评GDP的局限性。2010年 4月,国家统计局副局长许宪春以官方身份在《求是》上撰文名为《GDP:作用与局限》,文中称“仅凭GDP这一指标来评价国民经济的发展状况,并不能得出全面正确的结论”,理由列举了不能全面反映社会进步、不能反映经济发展的质量差异、不能反映资源环境的变化等等。 
 
经济学家梁小民认为,GDP是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中最为重要的关键词,当年正式使用GDP,是理论界的一大进步,“因为马克思是反对把服务业算入经济总量的”。梁小民坚持认为,对 GDP的追逐带给中国的贡献不可抹杀,当前所谓的GDP反思,所需的只把“唯GDP”中的这个“唯”字去掉而已,“GDP是基础,没有它什么都谈不上,GDP也是一座桥,关键的是我们要知道桥那边通往哪里。”
 
在上述那段肯尼迪话语的后面,曼昆做出了自己同样精彩的回答:“GDP没有衡量我们孩子的健康,但GDP 高的国家负担得起孩子更加好的医疗保健。GDP没有衡量孩子们的教育质量,但GDP高的国家负担得起更好的教育制度。GDP没有衡量我们的诗歌之美,但 GDP高的国家可以教育更多公民阅读和欣赏诗歌。”
  
谁能取代GDP一直是经济学界的老话题。萨缪尔森提出了一个“纯经济福利”的概念,即在GDP中减去污染、环境破坏这些对社会福利有负面作用的项目,再加上家务劳动、闲暇价值这些有福利贡献却没有计入GDP的项目。但也有很多人认为,这种方式在操作上根本不可能实现。
  
同样作为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一直关注福利经济学的阿玛蒂亚·森认为,目前不大可能发明一种全新指标取代GDP,他认为只可能以GDP为关键性指标,再将环境和生活质量等因素加入其中,建立综合指标库。
  
事实上,联合国早已开始这样的尝试,1990年,联合国在《人文发展报告》中首次提出了人类发展指数(HDI),这是一个以“预期寿命、教育水准和生活质量”三项基础变量组成的综合指标,阿玛蒂亚·森正是HDI编制者之一。在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2010年,联合国发布第二十个报告,中国 在169个国家的HDI排名中仅名列第89位,这一年的报告首席撰稿人库鲁格曼在提及中国的时候说:“经济增长本身并不一定能自动带来医疗和教育的改善”。
  
作为当前世界几乎唯一一个抛弃了GDP模式的国家,不丹在1970年就提出“国民幸福指数(GNH)”,这个小国甚至有一个“不丹全民幸福快乐委员会”,委员会的重要工作,是将“幸福社会”的模式分成4个支柱、9个区域和72项指标,每隔两年会通过全国性的问卷调查重新做一次评估。
  
中国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实现由经济大国向幸福国家的转变,更加注重民生和社会和谐,彻底解决腐败、低效等制度性问题。让我们共同努力,一起建设“幸福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