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美好的开始


 

真由美明天一早就要回日本,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和她一起吃晚餐。同事R特意嘱咐我:“虽然共铲裆确实很腐败很流氓,但你不要跟日本人说它不好,毕竟是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再不好我们也要爱它。”我轰然大笑。中国人真是既可恨又可爱,归根结底仍是可爱。就在今天下午,几位同事无意中讨论共铲裆和发愣功,我原本没打算参与讨论,但有些言论实在让我忍无可忍,于是跟R激烈地争论起来。她开玩笑说我是因为艾未未被抓进去后才变成这样,我很奇怪一个好端端的艺术家被无故抓捕大家居然不多问几个“为什么”。我以前并不觉得韩寒、李承鹏有多了不起,因为他们翻来覆去讲的其实都是常识。但最近几次跟人讨论国家及政治,我觉得像李承鹏、韩寒这样即时地琐屑地重复地评论时政、厘清事物关系的写作,需要很大的发愿及耐心,背后或多或少承担着启蒙启智的使命。以我的性格,跟别人争论一会儿就已经很不耐烦。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改造他人思想的人。那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略显傲慢且容易出错的活儿,同时也是一项需要自我牺牲的活儿——无论是李承鹏还是韩寒还是和菜头还是谁谁谁,他们似乎没有精力向更深的腹地挺进,他们已经培育太多依赖他们给养的所谓粉丝,就像断不了奶的婴儿,彼此彼此。

晚饭地点定在三环边上的蟹老宋,当真由美从马连道买完茶叶赶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随行的依然是板本女士和高桥惠子女士。席间,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些女人间的私人问题,也不知是否失礼,比如,像她们这样的女性在日本是不是很少见?再比如,她们的爱情、婚姻及孩子等等。她们的坦诚令我感动。高桥惠子随身带着纸笔,当我说出什么词她没听懂时,就会叫我把汉字写下来。于是我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女性在日本并不算多见,她们应该属于“现代女性”。而真由美和白银的爱情尤其令我感动,我称他们的爱情是“美丽的爱情”,真由美很开心,说他们在一起已有十年,白银是一位摄影师,真由美帮他安排服装之类的事务,他们已经不需要“结婚”这种形式。他们没有孩子,白银说她就是他的孩子(宝贝)……真由美已经不再年轻和美丽,但当她说这些话时,脸上洋溢着小女孩的纯真笑容,毫不做作,令人动容。我不再困惑他们两地分居的恋情,我相信真爱本身就是忠诚的、信任的,这并非爱情之外的附加承诺而恰好是爱情内在的一部分。“白银非常温柔。”她说,他喜欢送她礼物,也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她说,再过两年她可能会跟白银结婚。当她这么说时,我非常高兴。我由此发现,我仍相信婚姻是爱情必然驶入的最幸福的港湾而不是坟墓。回想自己从前的爱情经历,反观中国都市的爱情观,我发现很多女人之所以再也不相信爱情或得不到纯粹的爱情,是因为我们自己也还不够好,不够真诚,不够纯粹,不够用心,背后是整个社会的冷酷现实做支持。真由美和白银的故事给我好好上了一课,使我开始以更虔诚、更向往的心态看待爱情,相信世界上仍有纯粹的爱情和幸福的婚姻,拥有它们是人生的惊喜。

在光熙门地铁站,我们拥抱告别,这段真挚明朗的友谊带给我无穷尽的感悟与反思。她们的坦率、真诚、谦卑、多礼、自然和独特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从她们身上发现很多我所不具备的东西。这仅仅只是开始,我相信,这是神秘美好的开始。

 

 

 

                                         2011621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