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炸酱面


炸酱面是老北京的传统主食之一,也是北京传统饮食文化的典型代表之一。北京炸酱面经过几代人的传承和发扬,也分不同流派,但无论哪个流派,炸酱面的基本要素趋同,即:一酱,二面、三菜码。而各流派之间的主要差别在于炸酱的配方和炸酱的方法有所不同而已。北京炸酱面的酱主要选用黄酱,并搭配一定比例的甜面酱。在北京的人的眼里,评价炸酱面的关键指标就是炸酱的火候和口味。因此,炸酱堪称炸酱面的灵魂。按现在的习惯,炸酱所使用的酱必须是北京六必居生产的黄酱和天源酱园生产的甜面酱搭配在一起。一般而言,黄酱和甜面酱的比例是2:1。有些家庭偏好甜面酱的“甜口”,把黄酱和甜面酱按1:1的比例搭配,口感也不错。但也有少数家庭完全使用甜面酱,使得炸酱的口感明显偏甜,缺少了黄酱特有的咸鲜,口味略有走偏之嫌,失去了北京炸酱面的风味。从传统和现实来看,黄酱和甜面酱按比例搭配仍是主流。炸酱面的面条应该是手擀面,现在也有用切面(机器压制的面条)、挂面或抻面的,但从口感而言,还是手擀面最佳,其次是抻面,切面和挂面吃起来缺少神韵,实在不可取。菜码主要选用时令蔬菜,按传统要求必须凑够8种,基本原则是以含水量大和植物纤维比较丰富的蔬菜为好,视觉上兼顾青、红、黄、白,看上去显得热闹、喜庆。北京百姓日常居家也有只用一种或两、三种菜码的,只要适合自己的习惯和口味就可以,并不强求一律。


一般而言,炸酱的主料有黄酱、甜面酱、五花肉,条件好一点的家庭还可以加入香菇、冬笋等,使得炸酱的口感更为丰富。炸酱的配料有葱、姜、蒜、八角(俗称“大料”)、花椒、胡椒粉、料酒、冰糖(也可用白糖或砂糖)。在选择黄酱时,讲究一点的餐厅或家庭不直接使用稀黄酱,而是选用干黄酱自行加水调成稀糊状,再把调稀的黄酱上蒸锅大火蒸20~30分钟,然后晾凉待用。五花肉要求肥瘦各半,切成花生米大小(北京俗称“指甲盖大小”)的方丁,然后用料酒将肉丁腌制15分钟入味。如果有香菇、冬笋等,也要切成花生米大小的方丁。过去市面上多是干香菇,所以,要事先将干香菇用水浸泡至软,然后再切丁。浸泡干香菇的水一定要保留待用。姜、蒜一律切成末,越细越好,但葱要切成黄豆粒大小为宜,不能切得太碎。炸酱时,先将锅上火烧热,然后加入少量植物油(以花生油为最佳),油烧至3成热时加入花椒,待花椒变成深褐色并开始冒青烟时将花椒捞出,随即下姜末、蒜末、葱粒和八角。葱粒只下一半,留一半出锅时再用。葱、姜、蒜、八角炒出香味时,将腌制好的五花肉丁下锅,用中火炒至五花肉的肥肉呈完全透明状态以使脂肪尽量溢出,即下冰糖略炒,待冰糖完全熔化,烹入料酒,再下入香菇丁、冬笋丁等主料翻炒至香味四溢,再依次下甜面酱和蒸过的黄酱,并将先前泡香菇的水适量加入,用中火烧至酱汁起大泡,再改用小火将酱汁烧至冒小泡即说明酱已完全熟透,关火前加入先前剩下的一半葱粒和少量胡椒粉,用手勺略微搅拌即迅速关火出锅。加入葱粒和胡椒粉后一定要立即关火,否则,葱和胡椒粉会产生苦味,影响口感。按所谓“吃主”的要求,炸好的酱盛入碗中,应该是上面有一层油封住酱面,酱的色泽呈棕红色,酱汁不能“懈”(意指有水分残留),而是要将水分完全炸干。因此,传统的老北京炸酱一般是讲究“小碗干炸”,指的是炸成的酱视觉上要有“挺”的感觉。现在有些食客认为“小碗干炸”的酱水分太少,拌面时很粘,吃起来有“糊嘴”的感觉。所以,现在也有很多人在炸酱时特地让酱汁稀一点,这样吃起来更清爽。

炸酱面所使用的手擀面也有讲究。所谓手擀是指把揉过且饧好的面由人工擀压成面片,再将面片折叠起来用手刀切成面条,面条的宽窄随个人的喜好而定,可宽可窄,但不能太细或太宽,太细则缺乏口感,太宽则不易煮透,容易形成“生心”。手工擀面有四个关键环节,即:一揉,二饧,三擀,四切。面要使用标准粉,也就是中筋粉,这种面粉做成的面条韧性适中,揉面和擀制时也比较省力,如果用高筋粉,揉面时很费力,而且切条后口感偏硬。揉面必须是用人工来揉,不能用机器,人工揉出的面口感筋道,充满面条特有的神韵。揉好的面要视季节的不同饧30分钟或60分钟不等,一般是夏季饧30分钟,冬季饧60分钟。擀面时要用枣木制成的擀面杖将面饼反复擀压成薄厚均匀的面皮,面皮不能厚也不能薄,厚了切成条后很粗,不容易煮透,口感也不好;面皮薄了切条后下锅煮时容易形成“短条儿”,卖相不好。北京人吃手擀面时最忌讳的就是“断条儿”,衡量切面师傅的手艺时,首先就是面条要保持一定长度,如果“断条儿”太多,口感再筋道也不合格。切面师傅在切面时,为了防止擀成的面皮和切成的面条相互粘连,一定要使用细玉米粉做“补面”,不能用白面。使用白面做“补面”在下锅煮面时容易使把面条煮成“糨糊”,吃起来口感很粘,不清爽。而用细玉米粉做“补面”,防止粘连的效果和煮面时的效果都很好。北京炸酱面出锅时有两种形式,一种称为“锅挑儿”,另一种称为“过水”。 “锅挑儿”发音时尾音一定是“儿”音,不用“儿”音显得很呆;“过水”发音时尾音不能用“儿”音,用“儿”音有不尊重的意味。“锅挑儿”是指面条煮熟后从热面汤中盛到碗中上桌,碗中的面是热的,这种吃法秋冬季节常见,吃的就是热气腾腾的感觉。“过水”是指面煮熟后,先捞到凉水盆中用凉水“激”一下,再盛入碗中上桌,这种经凉水降温后的面条表面残留的淀粉被清水冲掉,不仅温度降下来,面条表面迅速遇冷是面条的韧性增强,吃起来也更清爽、更筋道。这种“过水”面一般是在夏季常见,吃的就是凉水冲过的面条的爽滑和韧度。现在北京有些经营老北京炸酱面的饭馆里的服务员在顾客点餐开票时,也会追问一句:您的面是“锅挑儿”还是“过水”呀?久居北京的人一听就明白,但初到北京的外地人则多数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北京炸酱面常见的菜码有黄瓜丝、“心里美”丝(北京俗称“水萝卜”)、豆芽、芹菜末(粒状)、胡萝卜丝、煮黄豆、煮青豆等。由于季节的不同,也有青蒜末(粒状),大白菜丝(只用菜心)等。北京人对菜码的种类没有特别的要求,多是以市面上能买到的应季蔬菜为主。比较殷实的人家在吃炸酱面时,除了切成丝的菜码以外,还要配上一些切成条的菜码装盘上桌。一般是黄瓜、“心里美”萝卜等,配着满满一碗炸酱面,吃起来口感更清爽。对菜码的评价除了是否丰富以外,还要看切成的丝是否够细、是否均匀。一般而言,切成丝的菜码讲究细且均匀,不能有粗有细,更不能切成丝不是丝、条不是条的样子。切成末的菜码不能太碎,无论芹菜还是青蒜,都要能看出菜梗原有的横截面,如果切得太细就成了菜泥,只能当饺子馅用,不能当炸酱面的菜码用。豆芽一般用绿豆芽,黄豆芽叶可以。豆芽用沸水焯至八分熟,看上去豆芽有透明感,即刻捞出过凉水。焯豆芽的火候不够会有豆腥味,火候过了豆芽会走形而且装盘后会出水,影响口感。黄豆和青豆焯水时也要注意火候,黄豆和青豆必须保持豆粒完整,不能散碎。青豆要保持青绿色,不能煮成暗绿色或黄绿色。总之,菜码虽是配角,但配角也要有型有色,不能太随意。否则,酱和面再好,也会因为菜码的失色而让整碗炸酱面的得分大打折扣。

老北京人吃炸酱面时一定是将炸酱盛在碗中单独上桌。菜码也是将不同的菜分别盛在不同的盘中单独上桌,条件不具备的时候,也要用一个大盘子把不同的菜分类码放在盘中,不能胡乱混拌在一起。老北京在吃炸酱面时还有一种配料是必须的,那就是大蒜。大蒜可以用生蒜,也可以用腊八蒜,但必须是整瓣的蒜上桌,不能切碎,吃的时候直接拿着蒜瓣咬着吃才有风味,否则,就显得不太对劲了。吃炸酱面时不能用盘,必须用碗。碗不能太小,最小的碗口直径也要有半尺(大约15厘米左右),碗太小吃起来就不方便了。老北京人吃炸酱面时喜欢用“海碗”。所谓“海碗”就是指碗口能盖住脸、深度相当于半个手掌长度的大号饭碗。北京常见的“海碗”多是白地青花或白地绿边瓷碗,碗胎比较厚,看上去朴实无华,却结实耐用,比用担心磕磕碰碰。经营炸酱面的店家的碗更是不能太小或太浅,以免顾客误以为店家“不实在”。老百姓居家吃炸酱面虽然不一定要都用“海碗”,但如果用那种口径不到4寸的薄胎秀盏,恐怕很难把面、酱和菜码拌在一起。所以,吃炸酱面的碗不能太小,小碗虽然看着典雅,但吃起来不方便,也就失去了吃炸酱面应有的气势。

从炸酱面的用料、制作和吃法分析,炸酱面应该是出身于平民,而不是什么贵族食品。据说炸酱面原产于陕西,清晚期传入北京,并在平民百姓中流传开来传承至今。不过从现在炸酱面的主料、配料和吃法分析,炸酱面肯定是在北京发扬光大的,而在今天的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天津等地,炸酱面远没有在北京发达和讲究,而现在北京以外地区的餐馆推出的炸酱面大多要冠以“北京炸酱面”的名号招徕顾客。可见,炸酱面历经百年传承,已经成为公认的北京地方食品。从营养成分来看,炸酱面也是一种营养成分比较均衡的食品。黄酱的主要酿造原料是黄豆,黄豆富含优质蛋白,酿造过程中,在微生物的作用下产生的氨基酸不仅使之口感鲜香,更有增进食欲的功效。黄酱中所含的亚油酸、亚麻酸,可以补充人体所必须脂肪酸,对降低胆固醇有一定作用,从而降低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黄酱中含有的不饱和脂肪酸和大豆磷脂,有保持血管弹性、健脑和防止形成脂肪肝的作用。甜面酱中含有麦芽糖和葡萄糖,也含有多种氨基酸,对人体有一定的滋补作用。因此,炸酱时,虽然加入猪五花肉,但在各种营养元素的复合作用下,可以有效降低动物脂肪对人体产生的副作用。炸酱面佐餐所用的多种新鲜蔬菜可以为人体提供各种维生素,加上面条所含的碳水化合物为人体提供的能量,可以让人保持长时间的饱腹感并且能够促进肠胃蠕动,有利于消化吸收。对于体力劳动者而言,炸酱面确实是一种既美味又营养的食品,而且制作相对简单,形式上兼具标准化和个性化,是社会各阶层人士均可随个人喜好享用的大众食品。

在多年传承中,北京炸酱面还衍生出一些分支,除了肉丁炸酱以外,还有鸡蛋炸酱、虾皮炸酱等,在平民百姓的生活中也广泛流行。鸡蛋炸酱是以黄酱和鸡蛋为主料,虾皮炸酱是以黄酱和虾米皮为主料,其主要的营养价值仍然具备,且具有独特的风味,在北京炸酱面的序列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这些没有五花肉的炸酱在北京统称为“素炸酱”,主要原因是不用猪肉和猪油。北京也有用植物油和牛肉丁炸酱的,味道和口感也很独特。“素炸酱”和“牛肉丁炸酱”不仅口味独特,也让回民朋友有了享用炸酱面的口福,堪称是对炸酱面的有力推广。但是,“素炸酱”和“牛肉丁炸酱”毕竟不是北京炸酱面的主流和代表,只能是分支。

北京炸酱面不仅在中国有,在日本、韩国、新加坡等亚洲国家也都陆续现身。从韩国旅游归来的朋友说韩国的“炸酱面”从形式和内容上看,与北京炸酱面很接近,据说就是借鉴了北京炸酱面的精髓并进行了改良。韩国的炸酱用甜面酱为主料;面条多是用荞麦面,可能是从韩国的凉面演变而来;菜码中也会有韩国的泡菜出现。韩国炸酱面在形式上是把酱、面、菜码等盛在一个碗中上桌,与韩国本土的“拌饭”很接近。只是韩国炸酱面的口味偏甜,与北京炸酱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日本和新加坡的炸酱面基本是以“中华料理”的面目出现,但由于过分照顾当地人的口味,把北京炸酱面改良得似是而非了。不过,能让友邦争相引进并改良的食品定是有其独特的魅力,说明北京炸酱面也开始了国际化的进程。也许再过100年,世界上就会冒出东京炸酱面、首尔炸酱面、新加坡炸酱面、伦敦炸酱面、莫斯科炸酱面、华盛顿炸酱面等不同门牌的炸酱面,无论他们做何种改良,只要用的是黄酱或甜面酱,那源头就肯定是北京炸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