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院长雷人书记们”谁之过


  听起来这像是现代版的《天方夜谭》,又像是娱乐版的《三言二拍》,但却是真实的,而且是一次次的出现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

  被称为最沉默的院长当属故宫博物院的院长了。在经历了偷宝门、错字门、会所门、摔宝门、惯犯门和封口门等诸多“门”的考验后,故宫博物院的院长愣是挺下来了,而且挺到现在,就是不露面,就是不张口。在沉默型的领导中,这位院长可谓是集大成者,可谓是最有定数者,可谓是死不改悔者,这真是不说,不说,就不说,打死也不说的典型代表。

  还有一类是瞎说、乱说、胡说,疯说的代表, 可统称为雷人书记局长们。如广州某公司经理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反问记者:“那么我是不是拉屎也要告诉你啊?臭不臭也要告诉你?”再如被冠以“西北风书记”的山东某村支部书记,居然面对农民的请求时说:“我当书记的就是希望你们喝西北风!”还有福建某局长回答群众为什么不能给局长打电话时居然说:“当然不能打电话,我电话为什么要让你打……!”如此出言不逊的还有质问记者“你是共产党员吗?”,质问记者:“你是准备替党说话,还是准备替老百姓说话?”甚至还有“你敢采访我就敢把你办了”的县政法委书记和“别影响我和老婆泡温泉”的新闻发言人,官至无论几品,如此放言者不一而足。

  无论职务高低,这些人都是官员,大小也都算个领导;无论在什么场合,也无论是沉默到底,还是满嘴跑火车,都与党的优良传统,与新时期党对各级领导干部的新要求,与政务公开决策透明要求相违背,他们的行为自有党的组织部门、纪律检查部门和上级主管部门处理他们,有各路媒体曝光批评他们,也有广大人民群众嬉笑嘲弄他们,而我却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虽然,我的自责与组织处理和舆论批判无关,与任何道德评价和典型引路无关。我,作为曾经的语文的老师和现在的语文工作者,深深感到忏悔和纠结。这些曾经是孩子们的人,这些曾经是学生们的人,我们当初是怎么教他们的?我们现在又是怎么让他们如此死不开窍的?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或者说从那时开始,我告诉他们人最伟大的地方是思想,而思想只有通过嘴才能表达的道理了吗?没有或很少有。课上我让他们少说话,课下我嫌他们说话闹得慌。我喜欢听话而不爱说话的孩子,我反复地向他们传授沉默是金的道理。在每堂课上,对于那些从不举手发言却作业工工整整、卷面次次一百分的学生,我从不指出他们沉默的缺欠,以为那是性格,以为那是美德,以为那是学生成功成才的闪亮优点。殊不知,这一切埋下了一个大大的祸根。许多孩子在我这样老师的默许甚至有些纵容的引导下,这部分孩子真的失语了。他们不哑,却如同失去了发声器官;他们可以或者喜欢说话,却从此懒得多发一句言,甚至对他们的父母亲人,包括妻儿。以至于后来他们真的成了“哑巴”,成了沉默者,成了以故宫博物院沉默院长为代表的那一批人。

  孩子们,或者说正在成长中的人们,老师现在告诉你们一句这么多年的经历才历练出的一句话,沉默不都是金,在很多时候,连废铜烂铁都不是。

  在我们的课堂上,还有一批学生是我们常见到的。他们思维活跃,表达积极,甚至口无遮拦,有点叽叽喳喳,老师还没说完上半句,他下半句就跟上了;老师刚批评谁半句,他下半句就顶上来了。还有,解词造句、归纳段意、解释文章主旨啊等等,他们原本都是争先恐后,多知多懂,但常常博得我的白眼,有时甚至烦,经常甩出这样的话:“就你知道,就你懂,你懂,你当老师来啊,你站到讲台上来”。当我把这话甩过去,看着学生低头羞惭的样子,我心里可高兴了:“杀杀你的威风”。学年结束,那些乖乖的,顺着老师的话说得很好的,以及总说些校领导们爱听的表态决心之类话的学生评了“三好”,当了干部,还加上一个保送的资格。殊不知,这一切就造就了他们日后只会说大话、官话、空话、套话和当着公众说假话的毛病。又过了很久很久,当他们说大话、官话、空话、套话被公众不买账或揭穿后,他们变脑羞成怒,甩出雷语连连,连天公都想把他们霹了,更别说广大人民群众啦,怎么能接受他们?!

  孩子们,或者说正在成长中的人们,老师现在告诉你们一句这么多年的经历才历练出的另一句话,谁也不欠你,谁都不容易,有话好好说!

  自责啊,自责,我这个当老师的,我这个搞语言的人!叶圣陶先生曾经给语文下过这样的定义,我以为是迄今为止对语文一词最完美和精准的定义:语文就是语和文,语就是要教会学生说话,学会学生口头表达;文就是文章,教会学生书面语言表达,概括起来就是听说读写能力。叶老的话比时下许多貌似专家的专家们的话简单多了,也直白多了,但深刻之极。我们的语文老师和语文教学,真正做到教语和教文的有几人?我惭愧,当初做老师时没完全做到,也没认识如现在这样深刻,造出多少时下这样多的语的畸形。多想回过去,多想从头再来。看着这一批批不会语也不会文的学生在这个世界上横行,甚至拿出来街头巷议,被人耻笑,我心悲矣。

  先不说文,只说语。由于当下各级各类考试基本不考语,教师资格门槛也少有语的要求,各级领导除了爱听自己喜欢听的语之外,不喜欢、更不要求有别的语,因此,当下人语的能力之低可想而知。要会说话、要会分场合说话、要会听人话说话、要会根据不同对象说话、要会说不一样的话、要会根据时间地点的变化说话、要会借助不同的语气语调说话等等,这有多少语文老师在今天的课堂上告诉你们的孩子和学生们呢!以至于孩子们在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的漫长学习经历中,不会语的不被视为缺点,只会单一博得老师和领导的语的学生受重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里还有会语的学生;哪里还有会语的老师?诚然,不会语作为性格无优劣高低之分,如果你从事某些工作,即使无语也无伤大雅,但对另一些工作来说,如像“五道杠少年”那样胸怀大志想当官,无论是中央官还是地方官,哪怕是外交官甚至村官,无语或不会语却万万不行啊!

  我无从考证“沉默院长雷人书记们”的教育经历。猜想,至少他们应该初中毕业吧,恐怕绝无没上过小学的,而那沉默院长至少应该是大学本科以上吧!一句话,他们都受过教育。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谁之过?无疑,有关部门、有关领导和有关制度都有重要责任,而当下许多人们的默许甚至赞赏也难逃干系。这其中,老师、语文老师和每一个语言工作者也有撇不清的过啊,我之过,教育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