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童话大王郑渊洁在微博上写了这么一个故事：“今年发生在北京一重点小学的真事：班主任要求同学匿名写出对她的感受，并保证不管怎么写她都不会生气。两位同学写了负面的。班主任阅后大怒，叫两人投案自首。全班无人吭声。班主任冷笑着念歌颂她的文章，念完一篇让文主拿走一篇。《风声》般的筛查。最后两负面文的主人暴露，从此噩运开始。”   

        这让我联想到反右时的“引蛇出洞”。 网上有一篇博文说：“1966年大抄家时，一帮红卫兵冲进了被扣上‘右倾’帽子而下台三年的原统战部长李维汉家中翻箱倒柜，看见了几份中央文件，就像见到了宝贝，仔仔细细看有没有修正主义。       

        突然一名学生说：‘这一份好看’。几名学生凑过来一看，目瞪口呆。1956年的文件讲：57年开展全党整风反右运动。整顿三风：第一，整主观主义。第二，整宗派主义。第三，整官僚主义。先出告示，到期进行整风。不是‘不教而诛’，这是一种小民主的方法。我们用无产阶级的大民主反对资产阶级的大民主。这是‘阳谋’不是‘阴谋’ ……几个人议论纷纷，57年先整风后反右，56年就计划好了。‘不是不教而诛’是双重否定句，意思就是：‘先教育后镇压。’也就是无产阶级左派反对资产阶级右派，文件发放范围小，能看见文件的人极少，非共产党员的部长们也蒙在豉里。反右先设整风之局，‘引蛇出洞’到底是‘阳谋’还是‘阴谋’呢？这是为什么呢？”       

                1980年5月8日，平反右派的工作告一段落，曾经被划为右派的55万人几乎全部平反，但是仍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只摘帽子，维持右派原案，不予改正”。其中包括中央认定的5名右派分子章伯钧、罗隆基、彭文应、储安平、陈仁炳以及由各地方认定的90余名右派分子，总计不足百人。   

        事先有预谋，然后一网打尽，最后历经20多年的生死磨难再给绝大多数人平反。这是反右斗争的简略过程，它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是不尽的肉体和心灵的重创，共和国公民头脑平白无故地被罩上了紧箍咒，思想被无端地扼杀，从此人人自危，个个防范着他人，随时随地觊觎着政治形势，千方百计地提防着别在上“引蛇出洞”的“阳谋”当。万马齐喑的局面也从此再没有被打破，哪怕是经历改革开放30年。    

        我不知道郑渊洁说的这位小学班主任有多大岁数，她肯定没有经历过反右“引蛇出洞”的年代，而她使用的方法和“引蛇出洞”却如出一辙，这不能不让人陷入沉思。   

        我们的思维始终在一个封闭的自我空间运行，我们认为自己永远是正确的。当心态出现不自信的时候，便使用阴谋诡计去测试别人的想法，然后加以整治。当一个小学教师都在娴熟地运用这个阴损的方法时，我们的国度还会有光明正大吗？那两个小学生长大后还会相信诚实吗？还会敢于讲真话吗？而一个没有真话的国家，会是一个幸福的国家吗？   

        任何一个民族都有自身难以去掉的弱点，我们当然不会例外。我们擅长爱面子，不允许自己有缺点和不足，我们的思想是战无不胜的，我们的领导是英明伟大的，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容不得半点质疑的。因此，我认为小学老师的行为不是她一个人所独有的，其实我们所有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我们时刻在盘算着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我们时刻想知道别人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不公开说，我便要用计谋让你说出来，我们自古不就是有“兵不厌诈”吗？还怕没有办法让你说出真实想法，何况还是两个小学生。   

        其实这个小学老师的处置办法还是很愚蠢的，这要是在机关，领导在得知有人说自己“坏话”时，断然不会满脸大怒，他会不动声色地挖地三尺也要挖出那个说“坏话”的人，然后冠以种种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你永远在职务提升、各种利益面前一无所获，也就是百姓所说的永无出头之日，且一有风吹草动，你就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上承受着心灵的痛苦煎熬。而一有机会他还会向你表白他是多么器重你、欣赏你，等有机遇一定会提携你，直到把你说得热泪盈眶、感恩戴德为止。   

        我们人性的卑鄙在于总爱说一套做一套，阴一套阳一套，太阳下是人，月亮下是鬼。我们最大的弱点在于不敢公开承认错误，不敢对历史和现实造成的那么大的失误向民众道歉和恳求宽恕。   

        而匈牙利总统施密特·帕尔施密特·帕尔因发生打字和文字规范上的错误请求民众宽恕他的错误，给他一次机会并对着镜头，奉上了一个深深的鞠躬，不是一个很好的对比吗。一个总统敢于直面一个清洁工给自己指出的错误，立誓改正并祈求民众宽恕自己，这不正是我们从官员到公民都极为缺少的品德吗？   

        当我们还在围绕着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好，哪怕是我让你无所顾忌地说，你也不能说我不好的心态转时，我们真的是很难造成一种既有集中又有民主，既有纪律又有自由，既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的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