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复杂性面前保持一点点谦卑(图)


1、每一笔生活都是财富

从周一到周四已经连续四天加班,搁在从前无所谓,但如今女儿每天在家等我回家辅导作业、监督听写并签字。如果我晚两个钟头下班,意味着她可能要过12点才能上床睡觉。所以,当周五仍然无法准时下班时,我终于像野火般爆发。管它什么对不对呢,对这个破世界有时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但和很多所谓“有才华”的家伙不一样,我从没觉得“怀才不遇”,我既不认为那些身家过亿的家伙比我强,也不觉得让我做清洁工扫大街有什么“屈才”。生活就是生活,什么也说明不了。我爱我的生活和生活中拥有的一切,即便它的名字叫“平凡”。

女儿到北京上学之后,我的生活方式彻底改变:每天六点多起床,送她上学,在路上帮她练习英语。下午我父亲去学校接她放学。如果我六点半还没回家,女儿就会去我们公司找我,和我一起回家。回到家我要帮她检查作业,听写生字或英语单词,当然,还要谈心,聊聊学校发生的事。陪她睡着总是快11点,我总是疲惫不堪,偶尔也挣扎着爬起来,听听音乐,发发呆,或看看书,写东西。有时我特别想到阳台抽一支烟,但没有,可爱的小姑娘把我的烟不知藏哪儿去了。有什么办法呢,孩子们似乎天生拥有剥夺父母自由的特权。有那么几天,我因为严重缺少个人时间而焦虑,但很快也释然。我把每一种生活视作心灵的训练场,训练自己学会忍耐平凡、自我牺牲、为他人付出,训练自己习惯与人共享生活的空间与时间。每一种生活自有道理,每一笔生活都是财富。

 

2、在世界的复杂性面前保持一点点谦卑

有一天,有个推友说:“如果没有孩子盼盼还是很吃香的”。他指的是恋爱结婚之类。我愣了一下。我突然想到的是,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儿听到这种话呢?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我的母亲也持同样的见解,她很可能会对孩子这样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啊,你妈妈早就嫁人啦。”女儿该作何感想?她是否会有负罪感,因为她作为一个“包袱”阻碍了母亲获得幸福?或者,她会对母亲更加感恩,报以“更孝顺”的回报,因为她的母亲为她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就像苦哈哈的国产电视剧一样,伟大而坚强的单亲母亲们露出欣慰的笑容,感觉这么多年一切付出都“值得”,然后别过脸去流眼泪,留给世界一个沧桑的背影,诸如此类。

但,这是真的吗?

在我小时候,我的父母经常吵架、一次次闹离婚,但据说他们最后之所以没有离婚是为了我和弟弟——就像所有“有责任感”的中国家长的苦心一样。但,当我长大成人,了解更多往事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在贫瘠封闭的八十年代,离婚对我的父母意味着不可想象的生活困境,他们当中无论哪一方离开故乡的土地和唯一栖居的房子,都不具备去别处重建生活的能力及勇气。换言之,继续维持不幸福的婚姻是性价比最优的生活方案,何况还有“为了孩子”这项最佳自欺欺人兼自我安慰奖。我并非说他们当年完全没有为子女着想,我想说一个片面的理由如何被覆盖到全部,仅仅因为我们身上普遍存在的或轻浮浅薄或自欺欺人或过度简化或不够真诚的心态。

我的情况怎样呢?从小到大我就不是那种受男生倾慕的女生,很少有人追求我。离婚时我生命中除了前夫一个异性朋友都没有,那年我都26岁了。这些年我有过几段感情,但都不是因为孩子没走到一起。因为孩子而“不吃香”的说法有失公允,我的整个人生在爱情领域都是如此。我也注意到这几年我身边有些非常优秀漂亮且没有“包袱”的女生也是单身。

我很喜欢刘瑜在谈论她的《民主的细节》时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在世界的复杂性面前,保持一点点谦卑……”如果必须画蛇添足补充点什么,我认为除了保持不妄下结论的谦卑,还应保持客观公正的态度,以及无比艰难无止境的诚实。

 

3、漂泊与归宿

不知哪些是性格因素,哪些是灵魂需求,或者什么星座血型论,总之,我确确实实喜欢漂泊,简直到了迷恋的程度,我喜欢在路上的快乐和孤独,喜欢踏上陌生和未知的路,喜欢为危险和奇迹留一席之地,喜欢洒脱的观念,喜欢不为失去哭泣,不贪恋不觊觎任何物质和感情,像圣徒一样守护心中的圣地。基于此,我很少对一个人、一个城市、一间公司产生归宿感,那种有点像是“永远”的诉求或企盼。像我叔叔那样在一个城市、一间公司呆十几年在我简直无法想象,即便他拥有千万财富,我也不愿拿我多样的人生经历与他相交换。

昨天我突然想起“归宿感”这个词,起因是采购部经理下班前特意找到我,把一只维尼熊送到我手中,那是她找主材商帮我“协调”的玩具,因为我实在太喜欢那只躺在地上睡觉的维尼熊,以至于我向采购部经理提出“不情之请”,没想到她真的帮我向厂商要来了那只维尼熊。我的惊喜与感动无法言表,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对公司产生了一丝感情,那种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柔软之情。自上班第一天起,我从未想在这家公司大施拳脚高歌猛进,它在我心中只是歇脚的驿站不是发展的舞台,我随时会抽身而去。不知不觉18个月过去了,我几乎与所有同事都已相熟。和曾经任职的公司不一样,这家公司不是一家“精英气质”的公司,它有很多显而易见不可思议的缺点,也有很多显而易见不可思议的优点。所以,当我在批判它在制度与文化上的随意随性不认真不严谨时,我明白我同时也正在享受这一缺陷所带来的利益:包容、人性化、平等。最重要的,这家公司使我慢慢变得包容和柔软,不再像从前那样苛刻坚硬强势专断。在我们生命中,哪怕能有一个人或一家公司用润物无声的渗透使我们克服最顽强的性格缺陷,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无论未来何去何从,我将永远感激和铭记它。

 

4、假发的天空

      作为一个头颅不美脸型太肥的短发者,我简直拿我过于柔软的头发毫无办法——每个月必须修剪一次,每两个月必须重新烫染一次。公司规定穿正装上班以后,我的头发更显杂乱,跟正装严重不搭。做头发是一件既糟蹋头发又糟蹋金钱的令人无比厌烦的事,我曾不止一次幻想剃光头,如果不是担心过于惊世骇俗。公司大店开业前几天,没有时间做头发,去商场买了一款假发,那款假发恰好和我一贯的发型比较接近,看上去很自然。我很开心自己找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点子。第二天戴着它上班,同事们纷纷议论我新做的发型,呃,相对平时软绵绵乱糟糟的发型,它的蓬松感、弯曲的卷实在太完美——那是只有刚走出美发厅才会有的短暂状态。当我告诉同事这是假发,简直在公司造成小小的轰动,我怀疑每个女同事都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每个人见到我都会多看几眼,有人笑而不语,有人想亲手摸一摸,有人……原以为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却发现人们对它的反应远远大过我的预料。最后我得出一个伟大的结论,假发的天空比假话的天空小得多!有机会我想买一款白色的假发,向黑发挑战,嘿嘿,管它呢。

 

 

926,在百老汇电影中心借阅区,女儿在做家庭作业。

 

 

即使是假发都很烦去打理它,已经乱如真发了。我借了两部电影:《伪币制造者》和《十二怒汉》。

 

  这是百老汇电影中心的一楼售票处,散落其间的是库布里克书店的一部分书籍、海报展示。

 

  这是二楼的图书馆及休闲区,会员可以在这里免费借阅电影光碟以及与电影相关的书籍。

 

 

                                                                    20119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