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模式”是否存在?问题何在?
(原创:应学俊)
2011年末,《探索》杂志编辑部和位于重庆市的西南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组织了“重庆模式研讨会”,主题是“用非意识形态方法看待重庆模式”,主持人是中国政法大学杨帆教授(《重庆模式》一书的作者)。复旦大学中国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政治学教授、博导萧功秦教授应邀出席。萧功秦教授是国内“新权威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最近正在召开的重庆两会上,薄熙来又自豪而高调宣示:“重庆探索是为中国新一轮改革发展探路”。这不能不再次引起人们对所谓“重庆模式”的关注与思考。尽管笔者对萧功秦的“新权威主义”并不能完全苟同,但对萧教授在这次研讨会上的讲话倒颇感兴趣——不论它是为“重庆模式”支招抑或下药。它使笔者想到:所谓“重庆模式”存在吗?它与所谓“中国模式”有多少实质性区别?所谓“重庆模式”是如何搏出位的?所谓“重庆模式”存在的问题仅仅是如萧功秦教授所言“宣传方面有问题”吗?
一、所谓“重庆模式”存在吗?它与所谓“中国模式”有多少区别?
实事求是地说,大而言之,宿迁模式也好,重庆模式也罢,实际上都是“中国模式”下略有不同的发展实践、工作经验而已。正如近日中山大学政务学院肖滨教授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认为,“重庆模式”和“广东模式”均可视为中国模式下的典型范本。如果我们承认“中国模式”的存在,按
——关于廉租房、保障房:君不见,早在1998年住房商品化改革之时,国务院就曾下文要求各级政府尽快建立起以经济适用房为主和租售并举的廉租房住房供应体系。温家宝总理早在2008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就提出“今年中央用于廉租住房制度建设的资金68亿元”,廉租住房保障资金首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国家建设部明确要求,全国所有市县在2008年底前必须建立“廉租房”制度;
——关于“打黑”:君不见,中央早在2006年2月就部署要求全国开展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各地、各部门采取强有力措施,不同程度地严厉打击了一大批黑恶势力违法犯罪活动,对警匪、官匪勾结也同样有成功破获打击的显赫的案例,不光只有重庆才打黑。中国网
——关于户籍制度改革:浙江嘉兴早在2008年就宣布将在全国率先取消“农业户口”,早在2009年中央也已决定稳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广东省早在2010年就启动了户籍制度改革,……为何重庆的户籍制度改革就成了所谓“重庆模式”的构成要素?仅仅在具体做法上有些不同抑或力度更大一些就可以称为“模式”?
——关于“唱红”:早在重庆“唱红”搞出许多响动之前,各地开展的节日文娱歌咏活动中自发地选唱某些革命老歌由来已久,更不用说全国各地许多公园里老大妈老大姐跳健身舞健身操时自发地播放一些革命老歌……
我们不知道,在许多地方都不同程度在做着的事情,中央早就部署过的工作,为何到了重庆,也许加大了一些力度,或者改变了一些形式、方法,就成了所谓“重庆模式”?仅仅就是如
“模式”这一概念的界定一般为“指解决某一类问题的方法论。即把解决某类问题的方法总结归纳到理论高度,那就是模式”。当一种地方或个体做法尚无法上升到理论概括的高度却随意以“模式”冠之是有害无益的。请问:“重庆模式”的理论高度概括在哪里?与“中国模式”有何本质不同?与党中央、国家政府对全国改革的总体要求、倡导有何实质性的差异?所以笔者以为,将重庆或宿迁一类地方发展的某些似乎有效的做法称为“重庆经验”、“宿迁经验”等应当更加贴切,至于是否值得推广,那还要经过深入考察调研以及时间和实践的检验。动辄人为地弄出这个那个“模式”只能使人眼花缭乱,莫衷一是,舍本逐末,固化思维,一不小心则容易误入歧途。正如当年“学大寨”——大寨精神可嘉可学,可大寨一旦客观上成为“模式”甚至强势推行,就固化了人们的思维,给各地农村带来了许多不应有的损失。
二、并不存在的所谓“重庆模式”如何搏出位的?搏出了怎样的效果?
既然不存在所谓重庆模式(充其量为“重庆经验”),且对所谓“重庆模式”持怀疑、批评看法的人并不少,为何“重庆模式”一下走俏,红遍全国?究其原因,除了“强人”因素外,不可否认“打黑唱红”倒确实是重庆发展中颇有特色的使其“走俏”的因素。打黑肯定是好事,故风闻全国,人们拍手称快,谁会不赞同打黑呢?唱红,加上政府不惜人力财力强势推进,声势浩大,除了请来众多明星,甚至请来88岁的基辛格助阵,无法不吸引眼球,无法不使人们为之震动。其“红海洋”的狂热场面以及“唱读讲传”的形式,使人恍若隔世;重庆不断地搞出诸多“响动”,加之配合建党、建国大庆,岂能不更快搏出位?
然而,“重庆模式”却正是在这两个颇具“特色”的经验上出了问题,引来一片诟病之声。“打黑”原本是好事,也是必须做的,可重庆打黑响动极大,且弄出个律师李庄案,搞得沸沸扬扬,使许多刑辩律师人人自危;“运动式打黑”和法律程序的公正性严肃性遭到质疑,并牵出刑讯逼供的某些内幕和话题;唱点革命老歌这原本也无须过于关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自发的活动,偏偏重庆搞成政府强势推进的运动,投巨资打造电视”红色频道“,更有甚者在“唱红”的名义下夹带了歌颂文革路线的歌曲,甚至还有手捧“红宝书”唱起语录歌的表演,公然唱出“你的革命路线永远指航程……”,无法不使人联想到“文革”。
难怪即使推崇“新权威主义”理论且基本肯定“重庆模式”的
三、所谓“重庆模式”仅仅是“宣传方面有问题”吗?所有批评意见都是“说三道四”吗?
“第一个例子是,重庆公安局以官方名义隆重接待《乌有之乡》,重庆公安局电子屏幕上就公然打出“热烈欢迎《乌有之乡》及各界红色网友莅临重庆公安局”。作为官方重要机构,这样的做法当然会向社会上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重庆就是文革左派的大本营与政治后台。”大家都知道,“乌有之乡”网站云集着一批主张为文革翻案、彻底否定改革开放的人,他们反对十一届六中全会《决议》对文革的定性。重庆官方如此高调隆重接待他们,我们可以倒推出他们怎样的思维,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萧功秦教授举了“第二个例子,今年上半年上海开了一个“重庆模式”的研讨会,这个大型研讨会把一大批文革左派请来了,还专门邀请了毛主席生前就名动天下的一些著名学者在前排就座。”这些“著名学者是什么人呢,就是四人帮时代的红人戚本禹和朱永嘉。人们不知道采取大幅度的左的符号效应,重庆方面想向社会传递什么信息。”戚本禹是什么人?是四人帮的顶级幕僚、笔杆子之一,是被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反革命宣传煽动罪、诬告陷害罪和聚众打砸抢罪依法判处戚本禹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4年并开除党籍的人。朱永嘉何许人也?他在文革中是上海市革命大批判写作组总负责人,鼎力帮助姚文元写作了臭名昭著的揭开文革大幕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直接导致吴晗、彭真等一大批老一辈革命家惨遭迫害,有的被迫害致死;结合他的其它罪行,1982年朱永嘉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那么,开“重庆模式”的研讨会,把这些臭名昭著的文革四人帮顶级干将请上前台就坐,正如
而正由于重庆官方思维方面背离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决议》中对文革定性的有关精神,客观上引导了重庆群众一部分人对文革产生错误认识且似乎越走越远。否则,
而在重庆模式中“唱读讲传”客观存在的形式主义,
从上述种种现象来看,“重庆模式”仅仅是“在宣传方面有问题”吗?
有一位
四、值得反思和总结的“重庆现象”
笔者不是政治理论工作者,也不想对重庆的发展实践做更深的理论分析。笔者只是想说:重庆官方肯定应当反思这样的问题:这样所谓“重庆模式”为何引来那么多竭力鼓吹为文革翻案、反对改革开放的“红色网友”的追捧?为何多次出现类似在
1949年以来的中国历史告诉我们,人治和“运动式”治理也许可以取得暂时的业绩,但最终必然带来灾难,起码难以实现可持续发展;只有在不断强化法治、民主的前提下,关注和保障民生、推动中国社会的现代化发展才是富民强国的应有之道,也符合中央的一贯要求,才可能实现可持续发展;只有坚持改革开放,坚持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相协调的改革才有可能使中国实现可持续发展;改革中出现的问题只能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通过深化改革来解决。不论是解决改革中的问题还是出于其它的什么目的,企图用文革的某些意识形态或“运动”的一套来诱导民众,那是极端错误的,也是与绝大多数民众认可的国家大政方针背道而驰的,最终必将为历史所唾弃。
力挺所谓“重庆模式”的
说点大白话,连“中国模式”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窃以为大可不必为搏出位而轻言“模式”,还是虚心听听他人“说三道四”,老老实实认真总结经验,时刻警惕犯历史错误,在法治、民主、民生这些中国历史上长期稀缺而导致灾难和停滞的方面多下功夫,不断改进工作,纠正失误,这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