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批评的自由,赞美也毫无价值。新闻除了宣传,就是监督,无监督不新闻。监督最大的问题是管制,也即政府或执政党以行政手段决定言论自由的程度。我国是实施新闻管制的国家,但管制莫如法治,应以法治代替管制,实现法治约束下的新闻自由。《治安管理条例》、《刑法》都以法律法规形式,明确了各种虚假信息传播的责任,《政府信息公开条例》又规定了政府信息公开的内容、程序和相关法律责任。非法治化的新闻行政管制则实不应该。
在第十一届新世纪舆论监督研讨会上,我听到,近些年来,媒体普遍感到舆论监督呈现如下特点:一、法治环境愈来愈恶化;二、舆论监督空间在压缩;三、舆论监督的作用日益弱化;四、监管部门由被监督者绑架常转为与被监督者的合作;五、正常舆论监督的阻力加大,等等。正如媒体记者所述,在传统媒体领域,大媒体对监督一个厅级干部就很无奈,小媒体,根据其行政级别和所在地域,监督一个处级干部,监督一个地方较大企业都难能为力。舆论监督的作用,哪怕一个为恶乡里的村支书都拉不下马。
而作为法律人,我感到近些年来,依法治国的方略越来越提得少,法治在倒退,法治环境确实愈来愈恶化;信用环境不仅无明显改善,偶而还出现向恶化方向加深情况;舆论监督的环境也确实恶化;媒体的法制建设不堪评价,不少媒体从业人员丢掉了行政管理机关倡导的社会责任和道德担当,行业提倡的专业精神,又未树立足够的法律意识;新闻生产质量下降,假新闻或有偿新闻肆虐甚至为害。从表现上看,法治建设方面,正如同行浦志强所述“中国司法不公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引起新闻报道的重视,司法的不公正也从来没有象这样堕落到了赤裸裸不要脸的地步”。信用建设上,人民银行说加强征信系统建设是一方面,但由于某种不应该的原因,一个系统屏蔽的理由,人行省级分行以下(不包括省级行)不再接待任何法院司法保全和执行中对帐户的查询,导致司法行为受阻,债务人受益,整个中国的法院都无奈;各级政府的信用状况更不可谈。在新闻质量方面,正如学者所述,社会对传统媒体的不认同感在增加。
我在思考,舆论环境、法治环境、信用环境……,到底哪一环境创造哪一环境,什么环境保障什么环境?说到底,相对于其他环境,法治环境还是根本。法治环境的恶劣,会导致各种环境的恶化。没有公平公正的法治环境,也就没有自由平等、充分表达、正义得张的舆论环境,没有公平正当、诚实守信的信用环境。实现政府和社会的法治化,是当前最大的政治。但法治化又何谈容易?正如新闻自由,便有许多人不自由,要求法治化便有诸多特权受限制,法治化存在着根本性障碍。
公仆不是天然的,政府也不是我们抽象理解的政府,一级政府或一个部门有着自身的利益,常扮演特殊的利益角色,这便有了权力背后的权利,特权。当权力面对权利时,常常不是去保障而是无视甚至肆意侵犯,正如研讨会上学者所言,一个最无权力的村主任或支书,哪怕只有0.1的权力,面对一个毫无权力的村民,都是至高无上的。《南方都市报》占才强等《学习班“梦魇”》、《调查组要来了》及其他媒体对上访黑监狱报道,披露了各种名义学习班、黑监狱诸多令人发指的恶行,其揭示出的生民状况,更是权利被侵犯的极端。而民权与民生问题,实为民权,没有民权,则无民生。如何以民权保障民生,改善民生?无疑是先由法治保障民权的实现。
权力可以赋予,但权利根本不是赋予的,没有法律也应有权利。宪法和法律的规定,在于对一定社会组织内人应有权利的确认、保障和实现。法治建设、舆论监督的根本动力来源于人民群众,媒体界、法律界包括法官群体、学术界都在呼唤法治和新闻自由,根本上说,人民群众都在呼唤、期待法治建设和新闻自由。这是时代脉搏不安跳动的声音,是历史车轮滚滚而来的声音。以改革发展求稳定,则稳存;以保守退步求稳定,则稳亡。
这是一个积疴沉重的时代,一个矛盾集中爆发的时代。如火山之突,如风雨前夜,爆发的力量将蕴蓄足够,除暂时的平衡,存在抵制与压抑、突破和爆发两个方向。这个时代,是一个让人焦虑不安的时代,我们理解政府和执政党的焦虑。“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子曰:‘佑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也。’”(《易经·系辞上传》)其大意为,天助顺乎天时者,人助言而信义者,践行信义顺应天时,又尊崇贤德,当然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只看如何选择?
依法治国与新闻自由――第十一届新世纪舆论监督研讨会观点汇总及个人感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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