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00)


(注:上篇说到1986年春,我在北京读书的日子)
1986年3月16日 星期日
    今天,我看完了萧军的小说《八月的乡村》。十月的智斗之后,八月的乡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乡村里的景象早已今不如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
1986年3月17日 星期一
    今天,我看完了萧红的小说《生死场》。本世纪以来,中国人民经历了三场刀光剑影、生死炼狱、浴火重生的生死场考验,内战连连、外敌入侵和红色风暴!
1986年3月18日 星期二
    老是借用别人的电热杯可不行,今天我去新街口自己买了只电热杯(7.8元);还在北太平庄修理了皮鞋。
    中午,隔壁房间住着的常荣生又来我们房间聊天了。看着他高大健壮的身躯和一身的威武气慨,我禁不住托起了他的脸说:“让我看看你”。他嘴上说着:“都老头了,看什么呢?”人却顺从地站在那里,用温和的眼睛望着我。开始小吴在学校食堂吃午饭还没有回来,我和常大哥正说笑着,小吴回来了,看到我们那么亲昵,小吴会心地一笑。常大哥不好意思地走了,才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小吴说上了俏皮话:“又回来了?小任要受不了了!”
    下午,我去常荣生他们房间,看到他一个人躺着,其他四个同学都去学校上自习课了;我俯下身来,轻轻地吻了他一下,我好激动也好甜蜜,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晚上,常荣生拿了两个大苹果过来,我们俩边吃苹果边说笑着;我有什么好吃的,比如巧克力、米花糖和酥糖等,也会拿给他吃。常大哥让我十分迷恋,和他在一起,随便做什么,我都非常开心!
1986年3月19日 星期三
    早起,我去常荣生那边,他正写着什么,我在他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他“噢”了一声,明显不太高兴。
    中午我去北太平庄,买了四大包汤料,一大包内有十小袋;还买了一只墨绿色的西装票夹。
    下午,我在208教室听讲座《民族观众与现代生活方式》。
    李绍平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一听就知道又是河南大学的肖梅花;王金波已经给我提了两次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女孩子。
1986年3月20日 星期四
    白天上了一天的刑法课。
    晚饭后,我和常荣生一起去学校澡堂洗澡。记得我们在天津司法学校读书时,也一起洗过澡:那次我还摸了摸他那厚实的胸肌,他说,这不是锻炼出来的,是当铁道兵时干出来的,我多次听他讲过修建成昆铁路的事。今天,他弯起臂膀,让我摸摸他绷紧的肌肉;又抬起腿,让我摸他小腿上的肌肉。我好冲动,真想顺着他的小腿摸上去。看着他阳刚憨厚的样子,我忍不住在他耳边说了句“你真可爱!”他笑而不语。看他头发洗乱了,我给他理理顺,他站着不动。两人边洗边聊:他告诉我,刘骏祥给他来信,说天津司法学校的那个姑娘谈不下去了,让他在我们北京班里帮他介绍一个。我特别喜欢听常大哥那厚重磁性的讲话声。常荣生在甘肃省科委工作,是个副处长,可他却不拘小节:大声地说笑,旁若无人地大放响屁,有着北方男子汉特有的豪爽劲!今天他先洗好,出来穿上裤衩等着我。
    洗完澡,我和常荣生一起去看录像《死亡交易》,外语片加中文字幕;我们去晚了,只有一个空位子了,我让他坐着,我站着。
1986年3月21日 星期五
    午饭时,学校礼堂门口又在卖电影票了,还是冶金礼堂的,波兰故事片《爱情的故事》,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张票。谁知后来碰到常荣生,他说他已经让吴世龙带买了一张;我生气了:“你可能没想到也给我买一张吧?”他“嗯”了一声。
1986年3月22日 星期六
    晚上,李绍平、王为农和吴世龙去看电视了,我去常荣生那屋。他像是在想什么,我说:“想家了吧?”他说放寒假回去,九岁的儿子缠得他烦,可现在离开了又想;他思念:“在家随便吃点什么,一家人在一起也是高兴的!”他拿出从兰州带来的瓜子让我吃,可我吃着却是酸溜溜的。
1986年3月23日 星期日
    看到《北京日报》上的广告,我去人民剧院买了四张莎士比亚戏剧的演出票,《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由中央实验话剧团演出;又去天桥剧场,买了两张“音乐及芭蕾舞晚会”的演出票,由中央芭蕾舞团、中国歌剧院和中央歌剧舞剧院联合演出。
1986年3月24日 星期一
    常荣生不愿看莎剧,别的同学也不想去,李绍平和我一起去的;门口退票的人太多,我只得折价退掉了两张票。
1986年3月25日 星期二
    下午,我和常荣生先上前门转转,我给胡妈妈买了一条墨绿色的晴纶棉裤。我们在老字号“都一处”吃烧麦,这里的烧卖太好吃了!外表粗犷的常大哥,吃东西特别仔细:他说那盛稀饭的碗没洗干净,硬是不肯喝稀饭。
    然后一路走到天桥剧场,去看音乐芭蕾晚会;常大哥懂得真不少,他边看边给我讲那些乐器的特点;他还能说出剧场门口停的那些轿车是什么牌子的。
    比起晚会上的音乐节目来,我更喜欢那些轻曼的芭蕾舞表演:“四小天鹅”、“唐诘诃德”、“霸王别姬”和“天鹅之死”等等;尤其是《天鹅之死》,那舒缓又哀伤的音乐,那纯洁高雅的白纱裙、那墨绿色的衬幕和墨绿色的追光,給我以梦幻般的感觉,让我如痴如醉!
1986年3月26日 星期三
    下午,在冶金礼堂看1点半的电影,苏联名著片《白痴》。
    晚上,我和常荣生去首都剧院看北京人艺的话剧《红白喜事》,由梁冠华和宋丹丹主演。舞台剧的真人实景和身临其境,是影视剧所无法替代的。
    我又给胡伯伯买了双毛巾袜,和胡妈妈的棉裤一起寄往胡家。
1986年3月27日 星期四
    姐姐来信让我给她买套裙,我去王府井转了转,没买着;在西单,我自己买了件灰绿色的尼龙绸夹克,21元。
    晚上我去洗澡,在老地方又碰到了常荣生。他先是给我用打了肥皂的毛巾洗后背,又让我冲掉,然后再给我搓背;我觉得好温暖,动情地说:“这还像个大哥的样!”他平静地说:“那有啥么,劳力互换,一会儿你给我搓”。可等我給他搓背时,他却觉得我搓得太疼了。他先洗好、要走了,我留恋地说:“大哥,你不等我了?”他说:“上外面等”;我撒娇:“就在这等不行吗?”他指指脑袋:“有点发胀”,我叮嘱:“你可别走了”,他“噢”了一声。
    我们往回走,常大哥说:“老陪着我这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呢?找个对象在一起,那才有意思呢”。我不觉得:“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在这不会找对象,等毕业以后再说”。他不解:“和我在一起,又乏味又单调”。我逗他:“我不陪你谁陪你?”他挺高兴:“我们这老头了,还要陪啥呢?”我动情:“我就要陪你,上学期,我们来北京后,我很想你!”他告诉我,上学期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来京上学的原因。
1986年3月28日 星期五
    北影十大编剧之一的岳野来我们学校做讲座,他已经65岁了,他说他最得意之作是《同甘共苦》。
    西电同学范晓光来找我,说他想来我们法大食堂吃午饭,他们单位离我们学校不远,可伙食很不好;我留他吃晚饭,还跟他去他们单位-北京长城无线电厂门口转了转。
1986年3月29日 星期六
    我帮小光买了饭菜票,今天中午,他就在我们食堂吃午饭。
1986年3月30日 星期日
    晚饭后,我和常荣生去散步:我们先在学校大门口对着的土山上走走,又去学校斜对面的北京邮电学院转转。在昏黄的路灯下,我挽着常大哥粗壮的臂膀、依偎着他强悍的身体,我们边亲热地聊着、边慢慢地走着,我真想和常大哥就这样一直地走下去,直到永远!
    常大哥告诉我,他特别喜欢看印度影片《流浪者》,看一次、流一次泪;他说小时候家里生活很困难,22岁时才穿上第一双尼龙袜。
1986年3月31日 星期一
    小光在我们食堂吃了午饭后,来我们旅馆午休。
    中午,常荣生过来告诉我,他买了两张今晚的电影票,是冶金礼堂放映的西德故事片《科佩尼克上尉》;我看他总是给自己买一张电影票,今天我也給自己买了一张票,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悄悄地把我那张票退了。
    这段时间,常荣生天天叫我一起去学校食堂吃晚饭:他走过我们房间时,敲敲门,门一响,我一抬头,他在门玻璃处,做个吃饭的动作,或是举起碗让我看,然后在楼下等我。可今天晚饭时,常荣生过来給我说:“咱们不去食堂吃饭了,我給咱做点面条吃”;他去楼下买来面条和肉沫、甜面酱,給我们做了顿炸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