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上篇说到1990年5月底,我在宁波大学工作期间,去北京出差后返回时的日子)
1990年6月1日 星期五
我所乘坐的从北京到上海的列车,行驶到南京时,我们这节卧铺车厢开始一拨一拨地下人;等到了苏州,其他旅客全都走了,整个车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事。真难:人太多时感觉太挤,人太少了又感到瘆得慌。
出了火车站,我直接去中山南一路鲁班路口的三阿姨家;三阿姨说:4月22日,表弟利华又结婚了,因此家里不好住,让我去住旅馆。已经是夜里11点了,我径直去了徐家汇路马当路口的五阿姨家;五阿姨二话不说,让五姨父上大床去睡,而把原先睡着的小钢丝床让给我睡。
1990年6月2日 星期六
早上7点钟起来,我在五阿姨家里吃早饭,喝牛奶、剥肉粽,然后去三阿姨家;三阿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邻居告诉我,表妹小萍刚生了个儿子,现在住在医院里,才做了外婆的阿姨去医院了。
我去淮海中路转转:在国泰电影院,看11点25分的电影,美国影片《间谍005》;在哈尔滨食品店,买了只意大利面包和一杯芬达饮料;在老大昌食品店,买了块奶油蛋糕和一杯可可冰淇淋;还买了一件白色水洗布夹克和一条领带。走到金陵路,穿河南路到南京路再到西藏路,在中百一店又买了条领带,还在西藏路买了件苹果绿的丝光棉T恤衫。
晚上我到三阿姨家里吃晚饭,三阿姨说:亲戚全是假的,靠别人都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又说自己出生后就没享过什么福,现在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小萍坐月子,真是劳禄命。
饭后,表弟利华放他们结婚的录像给我看。他这已经是第二次结婚了;前一次婚后不久,还没有孩子,老婆就跟一个邻家男孩跑了。
晚上8点半,我去五阿姨家玩:她叫我今天去吃晚饭的,我想昨晚已经麻烦她了,就没去;走时,五姨父送我到汽车站。
我乘今晚上海到宁波的97次列车回宁波。
1990年6月3日 星期日
我在夜行火车上一晚上没睡好,人糊里糊涂的;清晨到达宁波站后,我搭乘去镇海的大面包车回学校。
回到宿舍,我刚想休息一会儿,冯晴海过来让我指导论文。午饭后,我睡了一会儿,清醒多了。
下午4点半,小俞来叫我一起去吃晚饭;晚饭后,小俞和陈世平过来聊天。
他们走后,我洗了一堆衣服;然后,听着新买的磁带,补这一段的日记。
1990年6月4日 星期一
今天一天我做事情的效率之高,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叹:
早上8点起来,到传达室取邮件;我在北大买的书,有部分已经寄到了,我拎到办公室里。
我贴好了此次出差的发票,因为找不到罗主任签字,报销不成;冯书记不愿意签名,说:“以后这种事找罗老师,责任明确。”冯书记拿给我一叠文书,是有关选课、订教材和排监考的事。
已经是中午11点了,我去校内的小宾馆,看外聘的上海外贸学院老师蔡建敏,把考卷送去,再问问上课的情况。
午饭后,我去市里。去年我买的4千元金融债券到期了,我把利息拿出来,533元6角,4千元本金继续买债券。
去火车站买好明天去杭州的火车票,是明天上午10点08分的368次列车。
回到学校是下午3点钟,我找到罗主任,给我赴京的差旅费报销单签字;可是,报销人太多,我来不及拿到报销款了;我又借了五百元赴杭学习的差旅费。
我去教务处拿选修课的报名名单。
5点钟匆忙吃晚饭。
6点多,小俞叫我一起去看电影,青影片《本命年》;此片在西柏林电影节获得银熊奖,主演是姜文和陈琳,姜文越来越显出他演技上的魅力。
晚上回来填考核表,找88班的学生甄小锋来布置选课的事;一套牛仔衣,我洗时人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人像是悬在空中。
写日记时,已经是深夜11点半了;想给家里和骏祥哥写信,可我实在抬不起手臂来了。
1990年6月5日 星期二
早起,我先赶到宁波市里的东门口中国银行江厦储蓄所:昨天取出的500元债券利息,我还想再买成债券,可债券没有了,我只好存成大额可转让定期储蓄。
赶到火车站时,已经10点10分了,10点08的火车已经开走了,我只好改乘下午2点20分的97次列车了。都是为了节约几毛钱,要是乘坐小面包车,完全可以赶上车的,
我存了包,到东门口,吃小笼和小馄饨,在文化宫影院看电影,珠影片《女子别动队》,主演是刘威和何晴。这部影片的故事框架是:抗战时期,8名爱国女学生在国民党的部队里进行特殊训练,个个身怀绝技,但最终其中的7位却惨烈地死去。此片让我想起苏联影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下午,我乘坐的97次列车无座位,我只得站在二节车厢的接口处,有时不得不垫块塑料布坐在地下。我终于体验了一次无座位乘火车的麻烦,不过由于时间短,我也不觉得太难受。即使这样,我还在看律考法规汇编的书。
5点31分到杭州,我终于看到了我向往已久的杭州城!走出古色古香的火车站,我乘7路汽车去灵隐方向的石莲亭附近的浙江省干部培训中心报到,途经一段绕西湖而行的路,人间仙境般的西湖,吸引我贪婪地看着。
此行,我是来参加浙江省第二届专利干部培训班的,培训点设在群山环绕之中的这个幽静地像是古庙一样的地方,食堂设在一个飞檐翘角的古老石亭旁边。交195元食宿费:住每天5元,吃每天8元,一天13元,总共半个月;交60元学费和资料费;交2元押碗、2元押房间钥匙。宁波大学科研处的贺赛龙已经先来了,我换到203房间和他同住,5人一屋,教室就在宿舍对面。
一来就先吃晚饭:一人一份,米饭随便吃,菜是烧鳝段和炒豆角。
当晚,我就充分领教了杭州大蚊的厉害:吃饭时,我穿着袜子,脚面也很快地从平原变成了丘陵。
饭后,我和贺赛龙在附近散步:行人稀少,山路幽静,树木茂密,野花片片,一派山野情趣。
晚上,我给骏祥哥写了封信。
1990年6月6日 星期三
早上7点半吃饭,稀饭、油条和咸菜饼。
上午8点15-11点30上课。三年后,我又开始在课堂里,坐在学生的位子上听课了。
早饭后上课前,我给家里赶写了一封信,连同昨晚给骏祥的那封,午饭后到九里松医院门口的邮局去寄了。
中晚饭的菜,都是半荤半素:中午荤菜是鸡,晚上是鱼;中午素菜是夜开花,晚上是青菜;中午荤菜和素菜都分份,晚上荤菜分份、素菜共用;每顿饭都有一盆汤,目前都是番茄蛋汤。
晚饭后,我给政法大学的同学,在浙江衢州工作的许幕平写信,让他来杭州见面。
然后,我和贺赛龙乘车到湖滨逛街:去的第一家商店是“小吕宋”,然后在解放路百货商店和秋冬服装店转转,我在王星记扇厂门市部买了一把6角钱的水墨图案白纸扇。
逛完街,我们沿西湖边一路漫步到少年宫,再乘车回来。看着西湖在黄昏中慢慢地拉上了夜幕,湖边亮起了盏盏灯光,就像是散落在湖畔的明珠。游人流连忘返,对对情侣徜徉湖畔,湖边几步一个卖冰饮水果的小车。还看到不少卖粗劣的小手工艺品的小车,摊主极力地推销着一种玩具:一根拉线拽在手上,小球中装有电池,小球抛出时闪亮着,收起来则暗了,一明一暗,忽闪忽闪的,这就是魅力所在了。茶室里人们在慢慢地品茶,湖边一艘石船上,摆放着桌椅,多是成双成对的恋人们,在边喝茶边看录像。一处小贺称之为“红房子”的地方,传来流行歌曲《再回首》的声音,1-3元一张票,不知是真人在唱还是录音带的效果。不过我觉得:新与旧,传统与现代生活的交织,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经典的流行曲。
1990年6月7日 星期四
早饭是方糕和稀饭;午饭是二只肉圆,一只鸡蛋,和半份茄子;晚饭是一半河虾,和一半豆芽菜。
听课是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各课间休息15分钟,很多人都感到吃不消;我原来练就的功底,加上现在也常常静坐,所以不觉得太难受。
今天下了一天雨,比前两天凉爽了许多。我真想去看看雨中的西湖景色,可是,我一来牵挂着律考,二来觉得真正去了,淋湿衣襟,并弄脏裤脚,未必有那么美妙,就没有去。
为了调剂生活,晚饭后放录相,饭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集中在教室里看录相,我们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窗外雨雾中的山影和茂密的树林,心中涌起几分伤感。
这二天来,我在楼道里的几个窗口望望,有了些遐想:这里曾经是某个达官显贵的私宅?或曾是某个风云人物的别墅吗?幽静的地理环境,高大的院墙,宽阔的庭院;古式庙堂改成的现在的食堂,陈旧却透出往昔精巧的小楼;紧靠着的两排平房,像是卫兵宿舍,又像是汽车房。这里会是国民党旧式官僚的别墅吗?或曾是过气贵族的养生堂?看着脏乱的院子,院子里丛生的杂草,想着昔日主人的荣华富贵和盛衰荣辱,我可谓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个中滋味,谁又能解得开呢?
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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