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羊毛定律”和中国股市根本问题


  今天股市破了2000点。全国人民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中国股市怎么了?

  过去10年,中国经济高速增长,中国股市却回到10年前,基本没涨。这究竟怎么了?在2008年经济危机后,欧美股市基本恢复到了危机前的水准,中国股市相对于危机前的最高点,下跌超过2/3。这究竟怎么了?都说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难道晴雨表失灵了吗?

  要分析中国的股市问题,大家提出的意见很多,我天资愚笨,很难有什么新的看法。把别人的东西总结一下吧。我把股市问题总结成三个层面来分析:(1)股市基本目的层面,(2)操作层面,和(3)宏观经济层面。

  股市的基本目的

  股市基本目的是:筹集分散的资金,集中力量办大企业。但现实的中国,却本末倒置了。

  股票作为投资,股市要不断的回馈股票持有者,才能保持股市的长期健康发展。

  从会计学上讲,股市不会创造财富。多少钱进去,多少钱出来。如果考虑印花税和交易费用,还在消耗财富。维持股市发展最重要的是分红。从理论上讲,如果一只股票没有分红,就等于这只股票未来没有现金流,只剩下所谓空壳的所有权。

  由于中国实际上是大股东控制企业,少量流通股基本不能做主,小股东的股票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所有权。如果没有分红,流通股实际上接近于一张废纸。你说他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炒作的好,可以10万一张;炒作不好,手纸一张。没有分红的股市,就靠运气在炒作,和赌场一样,吴老先生的比喻非常恰当。

  可是,中国的监管层,上市公司和股民好像都忘记了股市的基本目的。

  1)从监管层来说,股市变成了筹集资金支持国有企业发展,把国家的负担转移给股市的工具。把一个本是经济问题的股市,当作了政治问题来处理,所以,证监会一直把股市牢牢地控制着股事。

  2)对于上市公司来说,高管基本上把股市作为一个套现的工具。企业稍微做的有点业绩,就上市套现。中国股市现在不景气,居然还有750多家企业排队,挤破头等着上市。干什么?趁中国股市还没有烂透,能套现多少是多少。此外,中国现有1000多家风险投资基金,也准备着套现。到美国上市套现这条路,基本被浑水和Citron给搞掉了,那只有到黑幕横行的中国股市上市。不大的中国股市,却要等待着这么多的套现,股市能够上涨吗?

  3)中国的很多股民有时很傻很天真,相信股市是造富的机器,把它想象成一个聚宝盆。中国的股民确实单纯,而且联想能力超级强,超级乐观,见到一丝阳光就灿烂。看到地震了,建材类股票马上涨;看到中日发生危机。马上军工股票涨;听到建设所谓海南国际旅游岛,海南的股票马上涨;听到四川公布3.7万亿的建设计划,四川股票马上涨-。。。在一轮轮的虚假消息的麻醉中,浑然忘记了自己其实在不断的流血。

  从博弈论的角度老说,如何给这三者达到均衡呢?很简单,上市公司制造虚假消息,作假帐,欺骗股民;股民然后被麻醉,看到一丝阳光就灿烂,忘了股市的基本目的,在赌场里面忘了“赌场“的存在。然后,监管层和稀泥,只要不闹大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天两天可以,长此以往,股民的血流尽之后,这个游戏还能继续进行下去吗?

  股市制度的根本目的出了问题,本末倒置,中国的股市能够稳定发展吗?

  股市操作层面的问题

  很多人问股市短期有没有什么赚钱的秘诀?我的研究,稳赚钱不外乎三条:(1)内幕消息;(2)操纵市场;(3)你运气要一直很好!很显然,一直好运气的人在这个世界基本不存在。要想稳赚钱,在中国只有第一条和第二条:内幕横行和操纵股价。

  内幕消息和操纵股价在发达国家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因为这两点是从根本上破坏了市场的交易秩序,动了市场的根本,使得股市交易变的不公平,而使普通百姓远离股市。但是,在中国这个法制不健全的国家,却成为了司空见惯的东西。从司法层面上讲,对于内幕消息和股价操纵确实不好找到证据。在中国,即使有明显证据,也由于有些机构的不作为和腐败而放纵。

  李稻葵说:中国的社会不适合股市的发展。我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世界上金融市场最发达国家的英国和美国是“普通法系”国家。实践证明,只有在“普通法系“国家,股市中的内幕消息和股价操纵,才能得到有效的遏制。从司法实践的角度来说,这两点确实非常难以寻找证据。欧美国家对于内幕消息的处罚,是实施被告举证责任。就是说,如果政府怀疑某人有内幕交易和操纵股价的嫌疑,被告必须自证清白。这提高了内幕交易和股价操纵的犯罪成本。

  而在中国,内幕交易和股价操纵的举证责任是原告方,你相信中国的监管方能够发现证据和查处内幕消息和股价操纵吗?连欧美这些资本市场非常发达和法制健全的国家,都难以发现证据,除非犯罪者非常笨,中国的监管方能够发现吗?中国过去20年,证监会确定查处的内幕交易和股价操纵的件数还不到两位数。结果,中国的股市犯罪成本异常低廉,犯罪的成本可以不计,但是获得的利润比抢劫银行要高很多倍。

  制度面如此,中国股市能够健康发展吗?

  宏观经济层面

  都说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在当下中国,也颇有几分道理。

  最近,世界著名的看空大师查诺斯看空中国股市的理由:(1)中国企业利润开始急剧下降,(2)中国经济统计数据造假,如果中国经济连续10年的增长率超过10%,那股市为什么不涨呢?这里面肯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昨天胡润公布了中国大陆新的富豪榜, 发现(1)百富榜近半富豪身家缩水,(2)制造业富豪首度超房地产业。我翻译一下(1)宏观经济不景气, 股票市场不景气;(2)房地产市场衰落的比制造业快!制造业本身已经不景气很严重,PMI已经连续好几个月低于50的荣枯点。那房地产的问题可想而知有多严重。如果房地产出现问题,那会带动银行,政府财政,建材,家电,然后是整个宏观经济出现问题。究竟中国的房地产有没有问题?我想,现在大家答案的分歧应该不大吧?所以大家看淡股市,也不难理解。

  我前几天写了一篇文章《2012中国经济从什么时候开始衰退?》,比较了几个宏观经济指标,发现铁路货运量和发电量从今年6月之后基本没有增长。这意味着中国GDP的水分可能比较大。如果耗电量不增加,铁路货运不增加,中国拿什么增长?中国“切割机床的产量“作为一个领先宏观经济的指标,从去年11月开始连续负增长了。这正好和股市的变动是同步的,看来股市还真是中国的晴雨表。

  从企业层面来看,PMI连续好几个月低于50的荣枯点,广东浙江等沿海地区的企业破产跑路多有发生。银行坏账不断上升。企业层面也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股市凭什么涨?

  宏观面如此悲观,中国股市近期能够上涨吗?

  总结

  中国的股市问题,已经是积重难返。郭树清主席上台,出台一系列新政策,振兴股市。可惜这些政策都是隔靴搔痒,没有指向根本问题!或许,郭主席也知道这些问题,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政治经济学里面存在一个所谓的“社会的囚徒困境”问题,我喜欢把他称之为“拔羊毛定律”,这也可以应用到中国经济和中国股市的分析上面。

  中国股市看上去一开始像一只大肥羊,身上都是毛,任何人,包括上市公司高管,股民和监管层,都在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去拔一根毛,对一只大肥羊应该不算什么问题”。结果所有的人都这么想,都伸手去拔毛,结果只能是“羊毛被拔光”,大家都没有羊毛了。中国的股市就是这样。

  如果要防止羊毛,就要对所有拔毛的人严惩不贷,对发现并举报别人拔羊毛的人奖励。只有这样才能让羊毛可持续发展。这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奥斯特罗姆的贡献。如果不把“拔羊毛”现象从中国股市根除,中国股市不可能健康发展。

  近期,很多人抱着非常乐观的心态,认为股市越跌,上涨的机会越大。

  对不起,除了下跌,你能给我几个股市上涨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