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32)


(注:上篇说到1988年10月底,我在西电任教的日子)
1988年11月1日 星期二
    市面上又刮起了“抢粮风”。西安市规定:市民定量的粮食供应中,每月百分之十的粗粮,要逐步增加到百分之二十;大米不再按月供应,逢年过节才有一些;原来规定的,南方人每人每月十斤大米、北方人每人每月五斤大米,现在取消了。
    我去商场转转,看到五厂粮店门口摆着长蛇阵;农贸市场有买市场价大米的,要粮票一斤7角5、不要粮票一斤9角5,很多人在买。
    回到家里,我赶快给在上海的父母写信,让他们回来时,多带些大米回来。
1988年11月3日 星期四
    我们学校门口的小吃街上,棍棍面从原来的6角钱一碗,涨到7角、8角,现在已经是1元了。这里和学校隔着条小马路,整天人来车往、灰尘滚滚的,可我只能将就着吃了,乘车进城去吃太麻烦了!
1988年11月4日 星期五
    上午,我去给秦英女子自修大学上课,讲《中国法制史》;原本8点钟上课的,我第一堂课就迟到了20分钟。这是我第一次讲法学专业课,一上午三节连上;这一轮的课,我每周一、五上午各上三节。
1988年11月5日 星期六
    在纺织城影院看香港片《廉政风暴》:片中说到的香港“廉政公署”让我想到了一句红色格言——古为今用、洋为中用;马恩列斯可以洋为中用,廉政公署为什么就不可以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国哪地、哪朝哪代,不都是这样吗?人有贪心、国就要反贪官,这有什么可讳疾忌医的呢?
    走出影院,我碰到了宣捷,我给他说我想去海南发展。
    我今天又在“德发长”饺子馆买了一斤饺子馅。
1988年11月6日 星期日
    今天下午,姐姐和红金一起回来吃饭。姐姐先是说,我们两个吃饺子,红金吃烧饼,她专门给红金烧了个鸡血豆腐汤;后来看到红金很想吃饺子的样子,就省下一碗饺子给红金吃,自己吃了半块饼。
1988年11月7日 星期一
    今天清晨,我6点钟就起来了,赶到学校才没有迟到。
    课后,我又从“德发长”饺子馆带回来一斤饺子馅。
    中央电视台开播由上海电视台和四川电视台合拍的19集电视连续剧《家、春、秋》。我们看到的太多经典小说,都是民国作家写于民国时代的;这让我想到了“解放”之说的不实,觉得这未免太过本末倒置、指鹿为马了吧?
1988年11月9日 星期三
    学校给每个教职员工发了五斤花生米。
    下午,我去问我们教研室主任徐益杰:我的商调函来了没有?他说已经来了,接下来就该学校讨论了。我恳求他:你帮我说说好吗?他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1988年11月10日 星期四
    看完一本重庆版的、张雪扬写的《服饰艺术与美》。
1988年11月11日 星期五
    我给秦英自修大学上了三次课,就明显感到这样的办学方式,纯粹是为了捞钱:借中学的教室不说,这边在上课,那边在休息,吵闹声响得我讲不下去;学生们是来混文凭的,他们关心的是怎么通过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而不是学知识。他们所上的第一门课,就是我的《中国法制史》,学生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觉得好吃力呀!
1988年11月12日 星期六
    我下午下课回家,姐姐给我说:妈妈来电报了,明天回来。我真高兴!妈妈这段时间不在家,姐姐要上班,还要回来帮我烧饭,太吃力了;夜晚,当我独坐家里时,倍感寂寞和孤独。我心说:我还想过独身一生呢,妈妈才几天不在家,我就感到生活的艰辛了!
1988年11月13日 星期日
    上午,我和姐姐、红金,一起去接爸爸、妈妈和小晶晶;爸爸叫了辆出租车,把我们连人带东西一起拉了回来,好轻松呀!
    现在我们这里大米要卖1元多一斤,爸爸妈妈从上海带回来了50斤大米。吃的东西这次买的不多,主要买了些大块的纯巧克力。衣服倒买了不少,给我买了241元钱的衣物:一件羽绒衣,130元;一件圆领扣子羊毛衫,39元;一件四平针藏青色开式羊毛背心,52元;一双棉鞋,20元。另外,妈妈还送给我一套秋衣秋裤,和一件T恤汗衫。
    爸爸妈妈兴致勃勃地讲着上海的见闻,小晶晶的小模样一会儿一变、好逗人,家里又重新洋溢起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1988年11月14日 星期一
    原来的“秦英”自修大学,现在改名叫“爱华”自修大学了。我今天早上7点半就赶到上课点了,可是,我和学生们在教室门口等到8点,还是没见有人来开门;班主任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我气得在学生们面前数落了班主任几句。
1988年11月15日 星期二
    上次红金的五弟二黑结婚时,没等我去,他们就去吃喜酒了;妈回来,我又说到了这件事,妈很生气。今天,红金上来吃饭时,妈说了许多难听话;红金不声不响地吃着饭,姐姐也一言不发。
1988年11月16 星期三
    看《报告文学》杂志(88、8):沈丹萍的《艰难的收获-关于我的婚恋》;张茂龙的《黑户》。
1988年11月17 星期四
    看《文汇》杂志(88、10):报告文学《天荒-一个正常的人和一个异常的世界》,麦天枢作。
1988年11月18 星期五
    看电视,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的故事片《屠城血证》,陈道明、翟乃社和沈丹萍主演。
1988年11月20 星期日
    看《报告文学》杂志(88、9):寻坚的《夕阳下的骚动-老年人性问题采访散记》;张湘东、杨全国的《儿女之事-关于某地区农村畸形婚姻的报告》。
1988年11月21日 星期一
    我上次说的对爱华自修大学班主任不满的话,有学生去给班主任说了;今天我去上课时,才知道我被停课、换了下来,法学课也改成了哲学课。不上也好,这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调动工作,早就不想给这样的野路子大学上课了。
    我去找楼志宁聊天,他才生了个女孩,取名叫楼寒春;楼志宁和郭宝龙都劝我不要调动工作,可我去意已定、很难改变。
1988年11月22日 星期二
    我去郭宝龙家里,拿回我放在他那里的箱子。我们的老宿舍被学校收做学生宿舍之后,郭宝龙因为结婚而分到了一间家属房,他顺便把我的箱子也带了过去。
1988年11月24日 星期四
    王太喜从海南回来了,今天上午我去找他聊天:他说他在《海南经济报》社找到了一份理论版主编的工作,每月450元,他也给他爱人在海口的一家医院找了个工作,每月200元;可是,报社没有编制,他不能进户口,他想留职停薪,西电说每月要交250元钱,报社又不愿出这笔钱。
    我给王太喜大致说了我的调动情况,他让我给张福祥送点礼,说他已经送过了。他很真诚地对我说:“宁波大学当然好了,我都为你高兴,如果调成真太好了!”他还让我给他们的报纸写稿。王太喜的话,让我倍受鼓舞!
    中午,我吃了几个菜合子、喝了点开水,就去上课了。
1988年11月25日 星期五
    下午教研室开会时,我问徐益杰我调动的事,他让我多去找找校人事处;我去找了校人事处的张永和副处长,他问我:我去北京读书的费用,宁波大学落实了没有?
    我今年校内讲课总共是180节课,一节课有1元2角钱的补贴,我今天领到了216元的课时费。
1988年11月26日 星期六
    看《报告文学》杂志(88、10):王为政的《男儿赋》;朱幼棣、陈坚发的《温州大爆发》。在《男儿赋》里,我听到一个外国人说:如果地球上别的生物都不存在了,还会有螳螂和中国人!看来,中国人的吃苦耐劳和坚韧不拔,是举世公认的。
1988年11月28日 星期一
    我又去校人事处找张永和:他说他要和人事处的教师科研究一下,然后将研究的结果,通知我们思想政治教研室的领导。
    在人事处,一位年轻的女职员给我说,她听说过我;我问她是不是听张永和说的,她很肯定地说不是听他说的,说完还神秘地冲我一笑。莫名其妙,也不知她听谁说了我什么。
    我又去找徐益杰。他说我从北京读书回来后的校内服务期太短了,如果服务期长的话,学校就不该向我要回培训费的。他答应帮我好好给校人事处说说。
1988年11月29日 星期二
    我调动的事还没有结果,我不想在事情办成之前,就搞得满城风雨的。可是,爸爸已经迫不及待地给老朋友赵月海说了;妈妈的好朋友郭梅和黄亚菊来我们家玩,爸爸也给她们说了此事。今天,赵月海夫妇专门来我家打听我调动的事,他们想从中找出回到南方老家去养老的路子来;爸爸已经去合阳了,妈妈详细地给他们说了我联系宁波大学的经过,以及我现在调动的进展。真没办法,我那太过天真的父母,不管受到过多少生活的磨难,好像永远也学不会为人处事的世故。
1988年11月30日 星期三
    看《文汇》杂志(88、10):查建英的小说《到美国去!到美国去!》。“出国热”之后,兴起“留学生文学”,就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