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现在的中国政府,也有点类似于当年的清政府,犯过改革过程中倒退的重大错误,严重影响了中国的国际声誉,缩小了国际空间。而且类似的中央政府收权之举,也做过了,所谓的分税制改革,就是如此,这种收权,在某种意义上,比当年收回路矿权,力度还要大。另外,部分的世袭制复辟,也不是没有,所谓太子党的问题,在今天,不仅表现在经济领域,而且也重现于政治领域。
但是,现在的中国好像没什么事,西方的研究中国的学者,多数甚至比中国人自己还要乐观,当年宣称中国崩溃的人,不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销声匿迹。很明显,现在的中国,跟清朝新政的时候,还是存在着非常大区别。在当初,即使戊戌维新失败,但是新政期间,社会的上层,依然保持了改革的激情,在进化论的信仰下面,人们对于制度变革所能带来的好处,充满期待。立宪运动中坚力量,绅和商,一个要求分享权力,一个要求破除旧制度对于工商业发展的阻障,热气高,干劲大,从不讳言自己的政治诉求,而且斥诸直接的行动。但是,在1992年开始的第二轮改革中,现在的中国人却滑入了物质主义的快车道,民营业者在甩掉了束缚之后,发挥出巨大的反弹性的能量,使得中国经济在停滞将近半个世纪之后,有了异乎寻常的高速度发展,实质上是中国人压抑几十年之后的能量超常释放。在某些时段,体制内官员和民营业者的物质主义追求,在发展这个概念上,找到了惊人的契合点,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制度障碍,都可以通过非正常途径加以绕开,这就是为什么体制内贪腐横行,而众多民营企业家缺乏制度变革动力的缘故。甚至在官方有意怂恿制造所谓“原罪”话题,把祸水引向他们的时候,居然毫无抵抗。而所谓体制内的运作,则难免官商勾结的外界观感。因此,在民众中声誉相当不佳。跟他们近代出现的企业家前辈,根本无法相比。但是,物质主义的快速发展,有经济理性,却没有理想,整个社会在物质和 横流中,很快堕落,也很快陷入疲态。整个社会没有理想,缺乏思想,没有灵魂,更失去了方向。
这一点,在第二轮改革中的知识分子的走向上,表现得特别明显。在吸取了那一场众所周知的风波的教训之后,在官方有意识的倡导和收买下,体制内知识分子逐步在专业化的旗帜下,走向象牙塔或者市场,追求具体的学术和市场价值。虽然说,在专业方面的确有很大的进步,中国某些领域的学者,学问开始做的比较像模像样了,但是却整体性地丧失了针砭社会批评政府的道义担当,在民生问题日益突出的当下,集体噤声。特别是一些走市场的学者,走得过于远,甚至不惜直接充当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所言所行,极大地败坏了知识分子的声誉,使得知识分子丧失了起码的信誉,导致他们跟民众脱节。如果说,当年的士绅还可以引领民众的话,那么现在居主流的体制内知识分子,却声名狼藉,变成了民众嘲弄恶搞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体制内没有真正的左派,也没有真正的右派,多数人无非是借左和右的招牌,为自己谋取好处。知识化的官僚群体,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数的确大幅度增加了,但第一轮改革中的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分野却消失了,演变成另外两派,一是逐利派,一是听话派,前者为了“发展”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后者最大的目标,就是千万别在我的任上出事,两者的内心想法,都是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