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象瓦格纳放着纲领性的说明和托尔斯泰对每个问题都作出解释，他一直深入人类最深的心灵，他的焦急与渴望笼罩荷马、但丁、莎士比亚哪种真实和朦胧使得他超脱人间世界。

他从自己的慢性死亡中，从自己的痉挛中，从癫痫疾病的颤抖中振作起来，口吐白沫就赞美对他考验的上帝。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疾病，像贝多芬抱怨的耳聋、拜伦抱怨的瘸腿、卢梭抱怨的膀胱疾病那样。他不像歌德一样一生了不起的根除危险的萌芽。对于他来说和谐就是僵死，坚强的生活和完整的生活。他不想驾驭生活，而是感受生活，成为对全部人性了解最深的人。

巴尔扎克笔写的人物可以压制社会的时候就是取得胜利的时候,狄更思笔写得人物，可以顺利平安进入社交阶层取得极快胜利。他不像左拉的精确的自然主义描绘原型，捕捉事实。也不像福楼拜对巴黎国家图书馆的两千本书进行蒸馏。他就如同在伦勃朗的油画上，微妙的精神影响，从深深的昏暗中照射到人的心田，使普遍的人性袒露出来。

在托尔斯泰笔下，我们有所闻是因为我们有所见，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我们有所见是因为我们有所闻。

果戈理在写了《死魂灵》后就抛开了文学，变成了神秘主义者，老托尔斯泰六十多岁诅咒自己和国外的艺术，变成了善良和正义的福音教徒。高尔基放弃荣誉，变成了革命的宣传者。

精神的新大陆发现了，拜伦、歌德、雪莱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本性与客观世界充满激情的矛盾。司汤达对于感情的分析已经知道得多了，但这位天才在精神上的惯性和散步式的漫不经心，使得他还不可能阐明们意识的全部深刻。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创立了完善的感情分析，直指内心的深处。

他说法国人-浮躁的纨绔子弟。德国人-卑微的制香肠的民族。英国人-精打细算的小杂货商贩。犹太人-令人厌恶的傲慢。天主教-魔鬼的教义，对基督的嘲弄。新教-一种理智的国家信念。教皇-三重冠上的撒旦。我们的城市-启示录中的大娼妓巴比伦。我们的科学-虚荣的幻觉。民主-柔弱智慧的淡薄汤汁。革命-傻瓜和被愚弄者的一场任性的恶作剧。和平主义-老太太们的闲扯瞎聊。

为了别人的幸福，他自己便承受起了一切苦难。在自己极其痛苦的矛盾的宽度上，他紧紧绷了六十年，他往自己本性的最深处挖掘生活的意义。

大自然在认识中是不肯停步的，喜欢新秩序破坏旧秩序。如果没有这些勇敢的跨越界限的人，人类就会自我封闭。人类的发展也就会是个环形的道路。如果与没有这些伟大的信使，人类似乎在他们身上超越了自己，每一代人对自己的道路都就位一无所知。如果没有这些伟大的冒险家，人类就不会了解自身最深刻的含义。而是他-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不受约束的人，一个跨越界限的人，在深度上认识了现代人的灵魂。

“永远不要忘记“爱生活甚于爱生活的意义”。“我的朋友们，你们不要畏惧生活。只有通过痛苦。才能学会热爱生活。”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口吐白沫，痉挛地扑在地上，从癫痫疾病的颤抖中，从深渊里飘荡出来，传进鼎沸的人群飘出的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