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中国的主人?(转)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大,但也许正是今日中国的诸多问题症结所在。
如果是在古代的王朝时期,那么毫无疑问,这个天下是皇帝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是在大分裂的时期,各个割据势力的头头,也都明确地享有对地盘的产权。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朱元璋对贪污受贿的官员,那是恨之入骨。凡是贪污超过30两白银,杀了还不解恨,还要用专业人士把贪官的皮剥了填上稻草,挂在衙门里警示后来的官儿们。就算是到了晚清,贪腐遍地的情况下,慈禧太后仍然有能力把她认为的坏官儿砍头。因为在封建王朝,天下就是一家一姓的,你贪污腐败,鱼肉乡里,那就是偷拿皇帝家的东西。万一逼起了民变,那就是砸他家的饭碗,非要跟你翻脸,非要杀头不可。但是皇帝的能力有高下,皇帝一个人的精力也有限,所以中国的整个王朝历史,就是皇帝和官僚集团对峙的历史。王朝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毫无例外地都被日益臃肿的官僚集团给拖垮了。北宋不知道是蔡京还是哪个官儿,酷爱吃鸡舌头,这一个菜,就要用两百多之鸡。如此奢侈,北宋不亡国也难。
欧美诸国,这个问题也很清晰。卢梭的《社会契约论》说的明明白白。洋人擅长经商,因此什么东东都跟做生意一般。在他们眼里,国家就是一个巨大的公司。全体纳税的公民,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议会就是他们的董事会。他们每隔4到5年,就要为这个国家选出一个职业经理人——就是总统。然后以总统为核心组建政府。在整个西方世界,包括日本,公务员升迁的最高职位就是副部长,这是所谓的职业官僚。再升也升不上去了。所有的正职,都由总统任命,总统任期一到,他们也跟着走人。断没有说,这个部干完了,又到那个省当省长书记,省长书记当完了,去某个直辖市当市长的道理。他们对总统负责,而总统对全民负责。以美国来说,联邦选总统,各州选州长,各市选市长,各镇选镇长。除了在外交、国防等大方面,联邦政府有统一调度权之外,具体各州的政策都是自己制定,根本不用鸟联邦总统。总统也无权干涉各州的内部事务。各州的事务由本州的公民自己投票决定。20年代罗斯福新政要修铁路,全国大部分州都同意了,但是有几个州死活不通过。罗斯福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我们总看见欧美诸国不断有民众上街示威游行,不断看到台湾立法委员会上出闹剧。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公民是国家的主人,这个国家人人有份,什么事都和我有关,那么该抗议的必须抗议,该示威的必须示威。大到伊拉克战争,小到加消费税,再到教育经费的预算,人人有权去干预。台湾民主看起来乱糟糟,那也只是一种争论的方式不对头而已。今天的台湾,可谓是官不聊生。国民党最近开全国代表大会(忘了十几次),全体党员,包括党主席马英九,一起在一个中学的操场搭简易的棚子,吃廉价的快餐。你道是国民党洗心革面了?他们70多年前在大陆的时候,不一样大吃大喝纸醉金迷?只因形势变了,在民主的体制下,马英九就算一个人多点了一份红烧肉,也会立即曝光在媒体,可能搞得无法收场。这便是公民社会的能量,最终得益的是,就是台湾的民众。我们很多人,见到温总理来慰问,就感动的不得了。可是在台湾,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常态,基本每一个出来选的候选人,不论是总统还是镇长,都要亲自去跟市民拜票。有的甚至站在暴雨中的街头帮老百姓收摊子,这就是台湾的现状。你说他作秀也好,可是天天这么做,也就成真的了。这一切,皆因公民是国家的主人。
我特别不喜欢说“人民”这个词,仅次于“老百姓”。“老百姓”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民”等于二百五。几乎所有的独裁者,都把“人民”挂在嘴上,捧到天上。人民是历史前进的动力,人民是万岁的,是要为人民服务的。可人民是谁呢?好像我们都是人民,可我们又都不是。因为他们为“人民”服务,可的确没有为我们服务过。人民没有思考的主动性,没有抗议和干预的能力,人民就像一头奶牛,只负责挤奶,从来不能问牛奶去了哪里。我一点也不关心钓鱼岛,也不关心南海问题。为什么呢?因为无论你的意见是什么,民间的舆论再大,无非是被人操纵的对象。最终的决策过程根本不公开,你永远不知道那里面的博弈过程,和他们到底搞了什么。这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就像南北朝鲜,终有一天会统一,届时他们肯定恨死了阻挠他们统一的中国人。可我表示,我没法对这个事情负责,绝大多数中国人也不应该对此负责。因为支持金正日这个混蛋,不是我们的选择。
只有公民,纳税,选举,负责。可是在今天的中国,我们既没有皇帝那样一言九鼎的独裁者。我们今天的国家领导人,通过上百年的时间表面,已经不太可能出现拥有极高权威的具体个人。胡温二人,统领百官,可百官又各自有各自的势力。很多人去上访,都希望胡温直接过问,能有人来处理他们的冤屈。实则不可能,天下不是胡温两人的天下,官僚利益集团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两个,也不过是派系的盟主而已。动了支撑他们的体系,只会使得他们自己摔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高层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即使有心,也无力改变什么。这个国家是一个抽象的党来统治的。每一个党员都代表党,可他们又都不是党。所以,几乎没有人把党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没有人把党的长远利益放在心上。真正为了这个党的前途和命运担忧的人,都靠边站。因为影响了利益集团捞钱。因为不是他们某一个人的名下,也没有具体的负责机制。等于说,大家都看到这船上的东西可以拆了卖钱,虽然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也都知道拆了钢板卖钱,这船迟早会沉。可还是蜂拥而上大拆特拆。我在前文提到,官僚集团不会想着改革,他们只会想在船沉之前捞够钱,然后乘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舢板去投靠美帝。
同时,这个国家名义上是全民的。你看看宪法,我们就是全民所有制。可实际上呢,资源高度集中在官僚集团手中。人民既没有政治资源,也没有经济实力。同时没有组织资源,人民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盘散沙。有人跟我提,你看温州车难之后,那么多素不相识的人赶来救援!可是我要说,这类多难兴邦的高调还是少唱为好。就在车厢被铁道部掩埋之后,现场蜂拥而上一群当地的农民和拾荒者,开始疯狂挖掘钢板和铜线,还有死者的相机、手表、电脑等遗物,哄抢一空。在中国,至今仍然是蒙昧的这类人居多。中产的力量,仍然小到微不足道。我说过了,人民就是二百五,他们不会做任何长远的打算。插队、卖假货、制造地沟油、往奶粉里加三聚氰胺,这些都是人民的发明创造。人民就跟官员一个德行,捞了钱就好。
而我们迫切需要的中产阶级,公民。在这个社会,仍然非常薄弱。还要随时遭受政府的盘剥,遭受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生活风险——比如毒奶粉毒大米,下水道被偷的井盖。
说到这里,可以点出结论了。在今天的中国,官僚们不觉得他们是中国的主人——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老太爷生的败家子,不能掌控大局,但是有权挥霍。人民也基本靠不住,成天都在干断子绝孙的事情。从前跟一个朋友聊天的时候,他说对中国的未来持保守的乐观。可如今他说,除非中产阶级和公民,在中国爆发式地增长,比党员还多。否则,我们只不过又再走一遍王朝兴衰的老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