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困局,与中国何干?(6月20日)


希腊议会选举,民众是把票投给左翼还是右翼,是为了让自己的福利环境不至于过于拮据而不惜脱离欧元区,还是为了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而留在欧元区继续饮鸩止渴。

随着希腊第二轮选举临近,这个在债务危机中苦苦挣扎两年多的南欧国家命运再次牵动世界各国和全球市场的神经。调查显示,希腊八成民众希望留在欧元区。60%以上的希腊民众称,为留在欧元区愿接受适度紧缩和结构性改革。

 

专家评论,那选举结果或者是坏,或者是更坏的;微妙的是希腊人也是如此感觉,得不到外人的继续援助会让自己的经济好转更加遥遥无期,但得到外人的帮助,又会继续过那种勒紧裤带节衣缩食的生活,让自己的大部分收益都被“盘剥”而去的结果。

617日选举结束之后,希腊左翼联盟领导人齐普拉斯承认败选。新民主党领导人萨马拉斯曾表示,将领导国家走出金融危机,并使希腊仍然留在欧元区内。据悉,大约80%的希腊人希望留在欧盟和欧元区内。

德国外长韦斯特韦勒在希腊议会选举投票结束后表示,有关财政紧缩协定的核心内容不容改变,“希腊必须走改革之路,德国也将继续向希腊提供帮助”。言下之意是:我可以伸手救你,但你也必须欠债还钱,即使你勒紧裤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是要还钱的。

 

是等死还是找死,对希腊人而言,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从德国法国,到IMF到欧洲央行,以及旁边的那些看热闹的国家与金融机构,无不众口一词,劝说希腊“别闹了,还是从了吧”,奉劝希腊民众,还是争取继续留在欧元区吧。并在媒体中期待“相信希腊民众能做出明智选择”。

 

希腊人民最终的明智选择是什么?——难道就是留在欧元区吗?

另一面,希腊困局又与中国何干呢?!

 

德法用了很长时间,才达成欧洲统一货币,并建立欧元区,这个在当时是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成就,那个提出成立欧元的罗伯特-蒙代尔被誉为“欧元之父”,并得到国际最高荣誉“诺贝尔奖”。能够成长为拥有17个国家的联盟,也颇费周折。

由于欧元区原本就是一个相对松散的联盟,经济体内的国家的实力参差不齐,而且财政政策都掌握在不同国家,而没有得到统一,经济紧缩政策还保留在各个国家的手中。还有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那就是每个国家的期望值是不同的,所以欧元仅仅存在20余年就已经呈现风雨飘摇之疲态。

 

原本欧元区的统一与欧元命运,没有如此的悲惨。

假如以萨科奇和默克尔的联盟为主导,要把希腊踢出欧元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偏偏法国大选中,萨科奇败给了右翼的奥朗德,后者继任法国总统,自然,奥朗德与默克尔之间的合作就不是那么默契,甚至有那种南辕北辙的方向性差异,而且默克尔又在国内事务中忙得焦头烂额,连她所钟爱的足球都不好意思去看了。

在当下的欧洲整体态势上,希腊除了乖乖就范,对欧元区对其提出的财政紧缩政策要求照单全收之外,还有什么因素是值得欧元区的那些债主们让他留在欧元区里,继续占便宜同时赖账呢?

 

芮成钢在提到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时候,有比较通俗地解释。假定一个欧洲人活到80岁,人生的前30年——幼儿园到小学到大学,然后再玩几年,都是国家买单,退休之后人生最后的20年也由国家来养;只有30岁到60岁之间是在工作并创造价值,两相对比,享受国家福利的50年远大于为国家服务的30年,所以难以持续,所以债务危机。

欧洲人养尊处优的生活惯了,至少跟勤劳的亚洲人,美洲人以及非洲人相比,自恃其曾经拥有的贵族历史,很难再回去过苦日子。其代表就是那些陷入债务危机的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爱尔兰、意大利等国家。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以“欧洲五猪”国家为代表的欧洲人惯于享受高品质的生活,从来不去问那种优越的生活是怎么来的。加之国家制度给予了很全面的生活保障,鼓励生育,无限制地给予工会权利,动辄跟资本家和政府对着干,不是拒绝被降薪裁员就是上街游行罢工。

加入欧元区之后,那些国家更是从别人那里借了不少的钱,而欧洲那个货币联盟在借钱给“五猪”花的时候,也不是很吝啬,毕竟是那人家手短。但当花钱上瘾,赚钱却很艰辛的时候,总是会形成习惯性赖账的趋势。这已经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了,算不得什么秘密。

贾春宝认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来德法等债主已经免除了希腊那么多债务了,那剩下的债务再赖,就不仅让债务人有那种吃亏上当的感觉,更是在颠覆商业社会的信用基础。这就是双方纠结之所在。

 

欧元区的17个国家,之所以走到一起,固然有统一并抱团取暖,希望团结而不是分裂的内在心理需求。但其实欧洲人并不如亚洲人那么重视所谓抱团的概念。相对而言,欧洲人注重民主意识与个人自由,亚洲人讲究的是为了整体利益不惜放弃个人利益的牺牲精神。

贾春宝认为,虽然工商界希望能有统一对欧洲市场,但民众却跟其思想背道而驰。换句话说,当做生意的人希望把国家与地区之间的门槛都锯掉的时候,各个地方的民众却希望政府把那门槛加高加固,因为只有那样,自己才会有安全感。

拥有统一的市场与自由的穿行,固然会让人感觉方便而快捷,但当遭遇寒流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猫冬,都会习惯性地给自己多穿一件衣服,甚至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难以抵挡寒气的时候,会从别人的身上用武力扒下衣服,来为自己御寒。

欧元与美元之间的博弈,是央行之间的事情,是国家之间的事。跟老百姓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紧密。所以当人遭遇生计问题的时候,是不会有太多崇高而伟大的理想的。

中国之外的国家,都会有一个基本特点,那就是政治家的意愿往往要屈从于民众的意向,当政治家无法说服民众接受自己的政治意见的时候,就会有别的政治家打起民意的旗号,取而代之。当政治家的私人生活不检点,被别人抓住空子,就会遭遇被弹劾罢免的结果的。

在那些民主的国家,虽然动荡却是不会有一党专制的情况发生的。老百姓不高兴了,可以弹劾并请国会(议会)罢免国家元首,一个元首或者内阁大臣,拥有再高的民意,都要遵从于宪法所约定的执政年限,并在此基础上得到党内的提名与多数派的支持。

我们虽然不能断言欧元将走向末路,但至少在欧洲维护一个统一的欧元局面,比我们在中国想像起来的难度要高得多。

 

整个欧元区经济就如同一个赌场,德法坐庄,希腊首先输掉了裤子,打了很多欠条,那些放高利贷的让希腊签下卖身契,但偏偏在潜意识中,希腊依然生活在神话盛行的时代,不愿意低下高昂的头,甚至连尊严都舍不得放下。每次让他们勒紧裤带还账,简直就是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为欧洲提供救助的人之中,恰恰中国处于比较尴尬的地位,一方面拉不下面子提出贪婪的回报要求,另一方面却又不得袖手旁观。值得外人“庆幸”的是,在中国的政治环境之中,提供多少钱的救助,钱出去了是否会安全地回来,似乎并没有太详细的决议流程,也不会有太多的人较真,因为流程不过是走形式,较真的后果往往是较真者受罪。

希腊人的思维方式很简单,其实就是面对债务的耍赖,不仅希望“组织上”给予特别的照顾,还不希望自己的福利受到影响,在这样的国家做领导人也真够受罪的,为了维持经济和政府不至于破产,不能不饮鸩止渴,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所以就必然以紧缩福利和财政,提高税收降薪为必然的让步。

更为糟糕的是,即使如西班牙、意大利这样传统的强大经济体,都陷入主权债务危机中难以自拔,所以也就难以让旁观者看到乐观的前景了。

 

但我们的媒体舆论导向,却是一如既往地把那些习惯赖账的希腊人作为弱势群体去报道。那之后就是吸引诸如中国这样的新型经济体去伸手援助,或者从另一种角度看,是排着队去捞便宜。因为那些欧洲人已经放下架子,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地渴望看到别人来投资、来消费呢。

CCTV的报道,经常会出现那些没有钱去外边旅游,只有在附近的海滩上晒太阳的希腊人,那些有家却吃不上饭,一大早就跑去社会救济机构领取免费救济与医药的人,那些为自己的工作无着落而终日愁苦的人,那些为了保障自己的“基本合法权利”而上街游行的人。节目之中难掩悲悯之情。

张欣在微博里说:在意大利,30岁以下的年轻人失业率30%,西班牙更糟50%。年轻人没有前途啊。我们需要为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而付出努力吗?还是用自己的真金白银去让他们恢复信心?

60年之中,中国虽然没有发生过重大战争,也被认为是国泰民安,让世界仰视才见的成就。但在2011年随着国际标准提高贫困线之后,生存在贫困线之下的人口依然有1亿人之众。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署长,曾经担任新西兰前总理的海伦·伊丽莎白·克拉克说,中国在贫困线下的数字恐怕会达到1.5亿人。以拥有1.5亿贫困线标准之下的人口的国度,去救助数百万贫困人口的国家。

 

假如希腊率先脱离欧元区,那么只有恢复自己的货币,而那种货币的购买力也会是大打折扣,因为缺乏国际性的公信力,只有不断贬值,贬值之后,必然会影响到政府的权威,必然会使得经济复苏前景更加难以期待,因而只有让自己的商品大幅度贬值,才能勉强度日。不管是贬值还是招徕客户,必然会让消费者得到巨大的尊崇感。

同时中国与欧洲那些国家的领导人之间穿梭访问,大体的意思是吸引中国人去欧洲旅游、留学、购物、投资,也希望中国能更多地放开市场。

如果希腊等国家照例无法摆脱主权债务危机的阴影,中国在其中的投入血本无归,那么真正遭遇损失的怕是相距万里之遥的中国了。这大概就是希腊困局跟中国之间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