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贿选的市井恶俗色调

你有钱，老子还不是有钱；你要长脸，老子还不是想长脸；你要选，老子更要选；那么，大哥莫说二哥，就都拿出钱来搭伙一起保驾护航；先弄它一个皆大欢喜再说。可怜那几个差额人选，冤枉做了一回垫背的陪客，就像是在万恶的旧社会里，那些冤枉做了陪杀场的傻瓜——即使不死，魂都遭吓脱了！

中国社会始终就是一个市井，尽管这并不符合西洋民主理想，但这个社会的真相却固执的告诉人们，无论中国获得了多少进步并在每一个人的兜里揣了多少钱财，但市井永远还是市井。只是当市井里快要揭不开锅的时候，人们反倒还多少能保持一些良知与质朴，就像《1942》里嚎啕大哭的场面那样。而当市井里的街坊邻居们全都发了大财，甚或乡里乡亲全都发了横财时，人们就又要开始折腾。

此番贿选景色在湘鄂西的朴素山区里反倒看似平凡，如果山沟沟里兴高采烈的山民们，侥幸也发了横财，那么，人们抱着钱财瞎胡闹而使劲折腾的景象，就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从光鲜的脸面，一直折腾到能光宗耀祖的权势，无所不包与无所不用其极实在是在所难免。就像乡里过大年时，吃千里长宴闹元宵时的热闹劲那样，魑魅魍魉，牛头马面应有尽有；衡阳山水，百越干流源远流长。

此番衡阳市十四届人大一次会议上以贿选方式当选的56名省人大代表，被依法确认当选无效，衡阳市相关人大常委会28日分别决定接受512名收受钱物的衡阳市人大代表辞职（出席代表共计527名中仅有15人未受贿，估计是因意外而未能及时送达贿款，但这些倒霉蛋还不足总人数的3%，说明贿选的组织效率还算是很高的）。在差额选举湖南省人大代表的过程中，共有56名当选的省人大代表存在送钱拉票行为，涉案金额人民币1.1亿余元，有518名衡阳市人大代表和68名大会工作人员收受钱物。湖南省委近日通报了这起案件的调查处理情况并强调衡阳破坏选举案涉案人员多，涉案金额大，性质严重，影响恶劣，是对我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挑战，是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挑战，是对国家法律和党的纪律的挑战，必须依法依纪严肃查处。湖南省还同时公布了查处状况，对移送司法与撤职查办情况作了必要的说明。显然，中纪委的立案调查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看来衡阳贿选的基本事实已经查清，当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现场直播，散发如此巨款。而这种卖官鬻爵的大阵势，即使是清朝的巨贪和珅也会自叹不如。

衡阳贿选的集体腐败实在太过张狂，它的直白、毫无顾忌与公然聚众窃取公权力，其对程序正义与公民代表权的合法性构成严重威胁。衡阳贿选是离奇的，倘若以现金现场发放，这种直接用钱瓜分权位的景象，居然可以演变成一个需要多名抬工出大力气的力气活儿。这种由数百人在国徽下聚会领钱，通过计费唱票的方式，把上亿的巨款落实到五百多人的头上，人头均摊也达到二十万元左右，其阔绰大方可谓是共和国以来之奇闻。当然，这种把巨款当众摊派的大动静，哪有不惊动四邻八座的道理？查实起来也还是别有一番景象。

衡阳贿选案都有哪些意义？

其一是贪腐目标明确指向对权力的摄取，直接以私利圈占与侵占法律与权力。这当然是对公权力的侵夺与对公众权益的僭越与操纵。

其二是野蛮捅破政治底线，当众私授权钱，几乎见人有份的权钱对价分赃，抹黑了现有的立法选举制度。

其三是权钱交易呈现组织性与集体操纵特征。这直接颠覆选举，分田分地真忙的农贸市场的繁忙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其四是建国以来闻所未闻，其由大团伙一气呵成的帮派运作色彩十分的浓郁。市井帮派恶俗通过巨款由暗箱操作走向公开唱票瓜分，同时，腐败的权钱对价交易的毒素显然已深入人心，呈现一种不言自明与无师自通的普遍性、熟透性与公开性。

人说腐败都在暗中进行，不知那是因为人心仍剩有廉耻感，还是反腐仍存有余威？现在好了，赃款与权力瓜分都被无声的公摊在众目睽睽的案桌上，按质论价的农贸市场属性终于登上权力的大雅之堂。

当公权力被大卸八块，剁成一滩滩碎肉，被油腻的肉贩子节奏奇特的吆喝声，放肆的叫卖与出手之时，当团伙之间能够自行找到权力平衡，以购买方式直接赎买权力之际，民众还能说什么呢？也许他们只能顶着一张张苦瓜脸，舔舔干裂的嘴唇，然后，无奈的大声喊叫雨果大师曾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那著名的愤慨与乞讨：行行好！

我们民族历史上那些出格的蛮干与邋遢的格调，都生动的印刻在了衡阳贿选的草寇行径中。它是那样的让祖宗成法丢脸，又是那样的缺乏人文考究，它足令中华民族那些同样茂盛的气概与文养羞愧难当。呜呼！腐败正在被染成普遍的民俗与权钱图腾，而蜕变成我们难以摆脱的文化……

老夏

2013.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