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经济学家应该是什么样呢?本质上,这个问题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毕竟,谁也不好说,谁也说不好。而且,中国的具体情况错综复杂,即便深思熟虑,有时候也难免漏洞百出,或招致非议。所以,我在这里只能凑凑合合说三点考虑:第一,对现代市场经济有全面深刻系统的理解,对中国的资源禀赋.发展阶段.社会制度和历史传统有一定的研究;第二,能够运用现代市场经济理念解读中国经济,并且在自己的努力方向上有益于改革开放事业;第三,在学术上,要有做出原创性贡献的雄心壮志。至于结果如何,则另当别论。当然,如果有不少人继承发扬的工作做得好,那么同开拓创新者一样都应该受到大家的认可和尊重。
长期以来,对经济学家这个头衔相当有议论,而且在自称或他称等问题上争吵不断。其实,经济学家是对经济研究人员的雅称,并不是只有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才是经济学家。至于自称也罢,他称也罢,实在不必过于计较。说白了,一个经济学家能够立足,凭的是思想文章或理论作品。说到成就大小,不仅要看市场评价(包括业内人士和社会大众),而且要看历史评价。再一个,作为一位真正的经济研究人员,不要太在意经济学家这个名头,最要紧的是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就行了。也就是说,只要把经济研究的饭碗端牢端好了,至于经济学家不经济学家,已经是等而下之或无关痛痒的事情了。这里需要特别提醒的是,与其对经济研究人员的经济学家身份进行无谓或无聊地狂轰滥炸,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对其思想文章或理论作品作深入学习研究来得更实际。
在我看来,经济学家就是在经济学方面比普通大众多那么一点点学问而已,凡是有兴趣者通过三十年左右的长期艰苦努力皆可成就,根本不存在至高无上或无所不能的神一般的经济学家。如果某位经济学家因自己的专业才能而妄自尊大目空一切,那他实际上就已经是走火入魔了,而明显与经济学所一贯崇尚的理性原则格格不入了。隐约记得某位权威人士说过,没有成为经济学家之前,如果个人奋斗到相当程度后,就会不自觉地自认为是离经济学家很近很近,而一旦进入经济学家这个行列以后,就自然而然发觉自己离真正的经济学家还很远很远,所以这时候才真正摆脱心浮气躁,扎扎实实步步为营,从细节做起,本本分分,一步一个脚印,弱鸟先飞,滴水穿石,直到做出一个又一个成绩,迎来一个又一个辉煌。或者换句话说,一个经济学家,起初名大于实,而随着年龄和学识的增长,最后会逐渐名副其实,甚至实大于名。另外,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作为经济学家必须有自己成系统的思想体系。否则,就不是经得起考验的真正经济学家。对此,我不敢苟同。我认为,经济学家心中必须有自己的思想参照系,譬如中国经济学家的思想参照系就是现代市场经济。但是,不一定有自己成系统的原创思想体系。毕竟,对于经济学家,要论贡献和荣誉,真正可以承担的是经济学家这个庞大群体。而某位经济学家,即便成绩再突出,也只是一点一滴的原创性突破。况且,在个人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经济学人生里,不可能这位动辄一个体系,那位动辄一个体系。实质上,思想体系只能属于不同代不同区域的经济学家这个群体,而个体尽管有闪光点,但还是渺小的个体。
最后需要再三强调的是,经济学家不是你有我就没有即零和博弈式的争来抢去的绣球,而是你有我有大家有即正和博弈式的慢工出细活的结果。记得有首偈颂说得好,那就是:“争是胜负心,与道相违背;便生四相心,由何得三昧?”几年前,在温州日报上看到一篇小短文《慢工出细活》,作者是黑白。这篇文章诉说的对象是作家群体,其中一段非常精彩:“慢工出细活,慢火熬老汤——从某个角度来说,慢的总是好的,老山参十年不见长,老山参是宝贝;白萝卜一个半月就能吃,白萝卜小菜场上不值钱。土鸡喂两年才斤把两斤重,土鸡炖汤多鲜美?洋鸡两三个月催肥上市,洋鸡有什么味?泡桐两年成材,泡桐只能当柴烧;花梨木一百年才长得一人高,花梨木做椅子能坐一千年。作家不能浮躁,作家的高度不是作品数量堆出来的,作品里有没有真家伙,读者的眼睛很毒,你骗不了他们。每一位有作为的作家,要相信自己手中的笔,相信自己在写作的是精品;一天写一万字,写出的书多如砖头,摆在书店里卖不掉,只能当废纸送到纸厂化纸浆,这样的创作除了带来印刷业的繁荣,实在不能给文学艺术添加一点什么。还是那句老话:慢工出细活,慢笔写好书——这是对读者负责,更是对作家自己负责。”其实,黑白先生无非是告诫作家们,宁愿牺牲一点速度,也要保证作品的质量和档次。之所以我的这篇文章结束时援引黑白先生的这段话,正因为强烈感觉到经济学家群体也有这个严重问题,即一味地追求数量,缺乏精品意识。冯仑先生曾说,伟大是熬出来的。而经济学家这个群体身处中国大变革的特殊时代,更需要熬。用古人的话说,就是: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