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文化繁荣是在等待自由吗？

朱大可在回答凤凰网文化提问时说：中国主流文艺目前的现状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它完全不符合我刚才提到的四项基本标准，而且正在继续向相反方向恶化。第一，它被犬儒主义和奴性传统所支配；第二，它被山寨主义统治，而丧失鼓励创新和创意的生态；第三，它被种族主义、也就是狭隘民族主义所绑架；第四，在功利的物质现实主义和伪国学的严密包围下，它失去了自我超越和未来想象的能力。这是一种相当恶劣的文化生态，如果这种病症得不到缓解，中国文化的自我繁荣，将永远只是一个梦想。

对这个说法，可以认为尽管它并不一定数落得很全面，但总体仍是很正确的。但关键是，老朱在总结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时，有如下对话：

凤凰网文化：习近平的讲话里提到了“五四以后在新文化的影响下，中国出现了一大批灿若星河的大师”，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我们今天缺少大师，您怎么评价？

朱大可：民国无疑是一个大师丛生的年代，但是假如要重现这种令人缅怀的时刻，就必须首先营造大师诞生的生态环境。这个生态的名字叫做“自由”。没有自由，就没有独立和创造性人格的生长，也不会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化繁荣格局。

对这个说法，感觉就有些片面了，关键是这种说法，有一种“跑偏”的感觉。我的意思不是说，中国文化生态已经有了足够的自由，但现在最缺的并非老朱所称的自由。问题扯不到点子上等于没扯，要说缺自由的话，我们还缺钙，缺风骨，缺气节，缺较为完整的艺术传统，缺科学态度与精神，总之，缺少文化基因。要这样扯下去，那就没个完。我们现在除了兜里有钱之外，几乎什么都缺，继续扯下去，这中国人没有文化就是天经地义的，这也就没法活人了。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如果中国人能够真正学会不再人云亦云，跟在别人的，现成的观念后面闭眼瞎扯，那么，我们还是能找到关于中国文化陷落的真相的。只要我们不再不动脑子的从别人那里抄袭来的观念出发，我们就能一目了然的看清，中国文化其实就还在那个我们所熟悉的邋遢市井里继续打转。

一个最为简单明了的真相就是，当今这个社会，缺什么都好办，就是不能缺钱，一旦缺钱，万事皆休！所谓自由，在我们社会里真的缺乏吗？其实不缺。无法无天的事随时都会发生，可偏偏我们的眼镜们为什么仍然会感到缺乏自由呢？那还是因为他们兜里缺钱。倘若文化创作人员，能够像小品大鳄赵本山那样有钱，能够像张艺谋随地吐痰那样随意生娃的话，那么，中国的知识分子就不会再声称自己缺自由了！难道不是吗？正因为中国知识分子的兜里没几个钢镚，所以，他们才没能得到这个势利眼气息浓郁的市井的起码尊重，于是，缺少自由的不良感觉油然而生，眼镜们躲在角落里对着这个社会发狠的事时常产生，这在总体上当然会产生缺少自由的愤懑情绪，于是，眼镜们总是不讲场合的说出令人意料之外的话，比如说“缺少自由”。

其实，我们现在的社会是有充分的自由的，不信，你就让包工头说说心里话，让证劵公司操纵股票的人说说收市之后数钱的快感，让不受约束的权力实施者，说说想干啥就干啥的挥洒，让四川美院的王教授说说烫火锅时为什么还要对准摄像镜头没命的抱啃女学生？让卖假药的，大肆操弄回扣的医药代表，以及靠山吃山靠水喝水的林林总总的人们，再叫上躲在城郊烟熏火燎的窝棚里大肆炼制地沟油者，都来座谈一下便捷弄钱的体会，如此，你就能读到这个社会无数的好处，它其实是有足够自由的，而且还有些自由得没边咯！中国现在的现实是，不是管束过多，而恰恰是管束太少。较为准确的真相是，不该管的一点点小小的面子就是舍不得放开，而该管的整个世界却如同一个没人照看的仓库，里面的货色随便哪个贼都能顺手牵羊的拿走。

在中国市井里，其实所有人都一样，不论你有没有文化，或者戴没戴眼镜？即使是你因啃书啃成了高倍度眼镜。其实，市井里的险恶，使你终老一生也没能找到时间，去深思那些略高于常人的好恶之理念。所以，当任何国人在际遇中，只能按照屁股的方位去思考与主张时，当你兜里揣满钞票之后，你才不会在乎什么乱七八糟的自由！赵本山在乎过自由吗？张艺谋在乎过自由吗？人家想干嘛就干嘛，哪来的那么多毛病？什么狗屁自由？裤兜里有钱就行！

所以了，中国社会的真相并非朱大可按照理想主义观念所言的那样的精神化，中国文化历来就没这么高的人文主义格调。其实，当今的中国文化之所以破落成了一堆人所不齿的废墟，跟有无思想自由让眼镜们去纵情的胡扯实在是关系不大，它倒是跟颠倒黑白的社会价值体系密不可分。总之一句话：不是原有的文化火星被窒息而熄灭了，而是颠覆性的社会金钱体系，甚嚣尘上的把社会底层的邋遢垃圾，一股脑的，无耻的推上了乐不可支的天堂。

至此，眼镜们就不要再继续的顾左右而言他了，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哀与虚伪，也正在于他们总是喜欢热衷于抱怨社会没能特别照拂知识分子自己的特权与感受，而同时又悄悄的放任这个社会在漫无边际的大面积不公面前，只是报之以没心没肺的推推眼镜，而后，继续的装聋作哑。

仅凭给予自由救不了中国文化，因为，我们的市井并非关押无数杰出精英的囚牢。解救中国文化所要砸烂的锁链，并不是对文化思想的禁锢，而恰恰是非文化的市井社会所强加给整个社会的反文化枷锁。只有一个颠倒了所有价值观念的市井社会，才会造成当今社会之传统文化的大面积死伤。正是市井社会过头的自由，才使文化的再生秧苗以及传统大树一并被活活的淹死。此时，再病急乱投医的给予那些还没来得及放肆说话的眼镜们以裸奔的特权，只能是乱上加乱的胡乱自宫。打残了中国文化的凶手不是收紧了的自由，而是揭竿而起的市井里，爬出来了无数的蛆虫，它们的喧嚣湮灭和抹去了祖宗的光彩，和我们勇于面对世界与未来的心气。

其实，中国社会就是一个永恒的，地地道道的市井社会，从古至今，无论你瞎折腾了多少所谓的改天换地，到头来，还是其值不变！所以，人们还是看紧了那些获得了充分自由的大腕们，它们作为标志性动物，到底是咋样的污染了我们人人都得要呼吸的文化空气？

老夏

2014.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