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十情十味》第一部《十八》定稿
十八
香臭反差
刘积才的外公自从被抓进去后,他爸爸妈妈找过王大安,王大安背后给他们说是戒鸦片烟瘾,他妈妈就经常对他说,要他想办法放了他外公,他先是不能暴露本来的意图,后又因真要戒他外公的鸦片瘾。他父母但从他指挥人捆绑他外公后,任他怎么解释,他爸爸妈妈虽知道儿子的用意,但在口头上就更唠叨了。但他们见所有只是吸过鸦片烟的人都被抓了关起来后,也就一句话也不说了。但后来每天都有几个只是吸鸦片烟的人被镇压,知道还有被秘密整死的,自杀的后。他父母又开始唠叨了,本来工作就多的他,丢下“再怎么杀吸毒者,有我在农民协会,也不会杀外公。但我告诉你们,如果这话传出去,不但我保不了外公,连我也要遭殃。”就走了,也从来没有回家了。今天回家,见爸爸妈妈都很高兴,他知道他们已经知道外公的鸦片瘾已经被彻底戒掉了,而且今天释放他外公。他才跨进自己的房间,跟在后面的袁玉英就问:“才才,你外公真的把鸦片烟戒了?真的是今天早上放他?几点钟放呀?总得有个时晨呀。”
刘积才说:“我就是回家来告诉爸爸妈妈的,已经批了,今天早上九点就放外公回家了。他老人家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呀。”
刘晓荣说:“他的鸦片烟瘾真的戒掉了?”
刘积才说:“戒了,不彻底戒掉。要是没戒掉,我也不会批准放他出来的。”
袁玉英说:“你就不想想你外公对你的好,现在才放,你心就这么狠呀。”
“妈,你呀、……”刘积才本想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顿一下改为。“去问问外公,他是怎么说我的。”
刘晓荣说:“再怎么,你也不应该亲自指挥人捆绑你外公呀,你这是不孝。”
刘积才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戒毒的人自相怀疑到自相斗殴,伤亡了人,我才下令捆绑外公的。不那样,能保证外公的安全吗?不那样,外公的鸦片烟瘾能戒掉吗?爸,如果这也是不孝,天下不孝之人就多了。”
刘晓荣心里虽然佩服儿子,嘴里却说:“世上就你聪明,就你是大孝。”
刘积才笑了说:“爸爸,知道是大孝就好。”
刘晓荣说:“聪明,聪明还有反被聪明误的时候。”
刘积才摇摇头说:“爸爸,你做生意,也没能做到吕不韦的运气嘛。”
刘晓荣说:“老子没有那个本事,也就不想那个事。你是有这个命,老子是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走你外公的老路。”
刘积才说:“我走外公的老路?纯属天方夜谈。”
袁玉英说:“你们父子聪明,怎么过去大小事,都要去请教我爸爸呀?”
刘晓荣笑着说:“他老人家抽鸦片烟这点,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
刘积才说:“戒外公的鸦片烟瘾,那我怎么在家里又成了罪人了呢?”
袁玉英说:“就你们父子聪明。”她对了刘积才。“你外公到底今天什么时候放出来呀?”
刘积才说:“我是让他们接到批示就放,现在应该早就放了,可能是先回他们家里去了,我叫人去通知了舅舅,不可能他不去接呀?!”
袁玉英说:“你就不会亲自去接你外公出来呀?”
刘晓荣说:“他是官了,去接一个鸦片烟鬼,那不丢了他的面子呀?。”
刘积才说:“好,我现在就去接,还雇一架滑杆抬他摆街。”
刘晓荣说:“你真是当官了,不得了了。”
刘积才说:“爸爸,你说说,是我不得了,还是你非要我去接?!”他提脚就朝外走着。“好,我这就去接。”
袁玉英拉着他说:“你不是说你舅舅去接了吗。”
刘积才说:“我先去戒毒队,再去舅舅家。”
袁玉英说:“路上走岔了,不是白跑,既然你舅舅去接了,你爸爸已经喊你弟弟去你舅舅家了,一会儿,你外公、外婆和你舅舅、舅妈他们就都会来了。”
刘积才笑道:“不去接又不孝了,去,又不准走。”
刘晓荣说:“你还不是不得了了,老子只是说说,你看你就做出那点样子来了。”
刘积才说:“还不是被你逼的。”他一下放小了声音。“我到是问你们,鸦片烟是否按我的办法全部处理了?”
刘晓荣说:“全部处理了。”
刘积才最不放心的就是爸爸妈妈没有把鸦片烟全部消毁掉,他不相信地看着他爸爸说:“真的吗?”
刘晓荣点了点头说:“你不相信老子?”
刘积才还是不放心地说:“爸爸妈妈,如果留了,被逮着,老帐新帐要一起算不说,那可是真的要坐牢杀头,还要牵连三亲六戚呀!”
袁玉英打了个冷颤说:“才才,真的呀?”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我事情这么多,就是不放心这个事,才专门请了假回来问你们的。”刘积才盯着他妈妈说。“妈妈,是不是没有全部消毁?”
袁玉英慌张地说:“消毁了,全部消毁了。”
刘积才又对着他父亲说:“爸爸,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更不是睹气的事。上交消毁的时间过了这么久了,本来早就要回来问你们的,到底是留了多少?”
刘晓荣说:“抽鸦片烟的人都全部戒了,连你外公都戒了,我们还留着它干什么?被查出来,那后果,又不是不知道。”他看着袁玉英。“留着查出来,包括小才才也一起去进牢房杀头吧。”
刘积才放心了,说:“那就好,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一害自己,又害别人。”
刘晓荣说:“蝇头小利?过去,云南的财政,我们只是听说是鸦片烟支撑着的,但我们县的钱财,老子可是知道的,不靠鸦片烟,靠什么?!我看呀,迟早还得搞鸦片烟。这个,你妈最清楚。只是她不清楚,如今是共产党领导,肃毒戒烟是最彻底的。”
刘积才说:“什么云南的财政靠鸦片烟支撑着的,?你们还不是听外公瞎说的,一点根据也没有,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国民党时候的事了,现在是共产党、毛主席、朱总司令的时代了。”
袁玉英说:“瞎说没瞎说不清楚,但国民党从中央到省政府都严厉的下了几次严烟令。还几次派正规军下来剿过。那东西呀,太害人,抽上就离不开。你还在小,不懂,那东西可也是治病的好东西。”
刘积才一听他们这话,特别是爸爸的话,心里清楚了,说:“爸爸妈妈,立即把没有处理的鸦片烟拿出来处理掉。”
袁玉英说:“我那里藏得有?”
刘积才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我求你们了,快拿出来。”
刘晓荣对儿子斜了一眼他妈,说:“莫说我和你妈没有留,就是留了,我和你妈又不抽鸦片烟。有王大安和你,谁会怀疑到我们家的头上来?”
刘积才严肃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想,你们到底拿不拿出来?”
刘晓荣没想到儿子敢这样对他们讲话,就指着他说:“看你那点样子,你要干什么?”
刘积才说:“我倒不干什么,但你们不要逼我。”
刘晓荣又斜他妈一眼,说:“看你那点样子,要大义灭亲呀?去呀,去告呀,告了,把你妈和我都抓进去,你就好过了。”
刘积才急了,也不说话,就在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刘晓荣眼睛翻看着上方,嘴里却小声骂道:“五逆不孝的,其他人当官,大抱小提的往家里拿东西,你什么都没有拿回家不说,我看你是还想把我和你妈送进牢房去。”
袁玉英哭着说:“才才,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刘晓荣说:“干什么,不找出点罪状来,他是不会甘心的。”但他盯着刘积才微微点了点头。
刘积才说:“你们和我闹,一点作用都不起,要是真被逮着,那不只是我一个人彻底完了,全家都要彻底完了。”他一下对着他爸爸妈妈。“好,你们不交出来算了,我去给王爸爸讲。”
刘晓荣说:“没有就是没有,莫说你去给王大安说,你就是去把张书记、杨县长喊来,老子也不怕,老子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老子见过的风浪多了。”眼却不断地对他朝上面翻。
刘积才一下站到床上,就要扯顶篷。正在这时,袁大富、袁田氏、袁玉宇、石书华、刘积文来了。
袁大富问明情况后,说:“你们是不是真的留得有那东西?”
刘晓荣看了袁玉英一眼,小声地说:“没有,就在政府通知那天,我们把全部生意上的都断了,代卖的,还给人家了,家里的,全消毁了。”
袁大富说:“消毁了,就行了,不然害了你们不说,还要断送了才才的前程。”
刘积才说:“外公,生意上的他们消毁了,但我敢断定他们还留得有。”
袁大富盯着女儿说:“你给我说,这是真的吗?”
袁玉英说:“怕你出来一下子受不了,是我留了一点。”
袁大富说:“我刚彻底戒了,你们这不是害我吗?!也是害你们自己呀!更是害才才嘛。快去拿出来消毁掉,不然,我才真的要骂你们了。”
袁玉英听父亲这么说,知道父亲真的把鸦片瘾彻底戒了。心里非常高兴,就对刘晓荣说:“还不去把它拿来消毁了?!”
刘晓荣高兴地答应一声“好。”就朝楼上而去了。
刘积才看一眼弟弟说:“慢。”然后对了石华书和袁玉宇。“舅舅,舅妈,烦你带我弟弟上街玩一会儿。”
袁玉宇点点头,和石书华拉着刘积文走了。
袁大富对着女婿说:“你呀,大事小事都不糊涂的人,而且又特别反对抽鸦片烟的人,你是怎么了?”
袁玉英说:“这不怪他,是我要留的,我怕你出来一时受不了嘛。”
袁大富说:“那我白受那些苦了。糊涂!我就知道是你。”
刘积才笑道:“外公,我妈妈这还不是为了孝敬你。”
袁大富说:“孝敬?孝敬也要天理、国法、人情为先嘛。”他笑着戳了刘积才头上一下。“在农民协会这么厉害,怎么回到家,就糊涂了?”
刘积才“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刘晓荣说:“笑,你外公表扬你,你就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
袁大富假作不知地说:“算帐,算什么帐?”想想还是说了的好,他指指他们三个。“你们是不是说他给我戒烟,命令人捆我的事,我告诉你们,这不是不孝,而是大孝,过去我戒烟,什么没有玩过,钱去了很多,罪受了不少,结果都没戒掉,这次总算全戒断根了,这是共产党的功劳呀,也是我们才才执行共产党的政策执行得好的功劳嘛。”他一下笑指着还在听的刘晓荣。“你还不去拿来,还想留着又把我搞成大烟鬼呀?!”
但当袁大富一见到那用油纸包着的乌黑发亮的鸦片烟时,嘴里就涌出了口水,急忙朝外吐了后说:“给我看看。”
刘哓荣把鸦片烟递向袁大富,刘积才一把抓过去说:“有什么好看的,不要把你的鸦片烟瘾又惹出来,那苦不是白吃了。”
袁大富咽下又涌出的口水后,说:“对对对,不看了,不看了,这害人的东西,快拿去给我处理掉吧,快拿去给我处理掉吧。”
刘积才用菜刀把鸦片烟切碎,刘晓荣用铜盆装了半盆碎生石灰,刘积才把切碎的鸦片烟和生石灰拌均,刘晓荣就要往里倒水。刘积才指指隔壁。刘晓荣会意,又拿来个大一圈的铜盆。刘积才估量着倒了水在大铜盆里,把菜刀洗干净,才一下把水倒进装着石灰和鸦片烟的铜盆里,随着就把大铜盆盖在了上面,让里面的气味无法跑出来。然后刘晓荣把它端进厕所里藏在了猪圈下面的粪池边上,等它全冷却变质后倒进了厕所里,他还没有出厕所,刘积才又用簸箕端了些生石灰进来。刘晓荣说:“你还要拿生石灰来干什么?”刘积才指指外面,小声说:“刚才外公那样子,你不是没有见到,我怕不等我们处理好,他就会来了。”边把生石灰从人撒尿拉屎的地方撒了下去,顿时粪池里的臭味随着生石灰冒起的气泡更浓了,而且还带着很刺鼻的辣味,熏得刘积才急忙把生石灰一下全倒进了厕所里。这里刘积才还没有跑出厕所,就听见他外公问他爸爸的声音:“全部处理好了吗?”他爸爸说:“全部处理好了。”他外公说:“怎么处理的?”刚出厕所的刘积才接过去说:“用生石灰拌匀撒进厕所里了。”他外公又咽下涌出来的口水,说:“这样好,这样好。这样就处理得彻底了。”刘积才说:“外公还不放心我们呀?”他外公说:“不是不是,有你小才才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来方便方便,你们都快出去吧。” 刘积才说:“好好好。”刘晓荣见老人家进了厕所,关了厕所门,才用食指指着刘积才的头点了二下。刘积才笑了笑,刘晓荣也笑了。
原来袁大富一见到鸦片烟,不但口水往外涌,心里更是毛焦火辣的,他想求他们给他抽最后一口,但他知道戒掉鸦片烟瘾不容易,他真怕又沾上鸦片瘾,还有就是自从那次刘积才下令捆他后,他心里就一直有些畏惧这个外孙了。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左想右想,抽是一定不能再抽了,一口也不能再抽了,但嗅嗅那味道总可以的吧,说不定他们还会真给我一口抽抽,但我坚决不能抽,一定不能抽。所以他就借故方便来了。没想到他们处理得这么快。一听说全拌着生石灰倒进粪池了,他想:“倒进粪池更好,连我想嗅嗅的样子你们也见不到。”他插好厕所的门栓,几步就跨到方便处,弯腰对着冒起来的气味深深的吸着。虽然那气味中也没了鸦片烟平时的香气,而且还熏得他眼泪水直流,但他还是时不时睁大了眼观看粪池里,希望能发现一星半点鸦片烟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在想着:“我只是嗅嗅,只是嗅嗅,我不会再抽了,永远不抽了。”想着想着身子越来越朝下。双手支撑在两块屙屎用的木板上,头离粪池更近了,他的眼受不了了,他用力闭了眼,干脆匍伏在了两块木板上,整个头垂在两块木板中的空挡下面。他忘不了他是怎样抽起鸦片烟来的:那是一九四五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县政府在刘贵生的大烟馆里举行庆祝云南起义大会,并宴请各界人士。除了由国民党书记长和县长讲了些云南起义的重大意义,要继承发展起义之精神,精诚团结,趁抗战之胜利,建设出一个新巧家,禁种、禁吸、禁贩鸦片等等的一些套活、大话外,就是大吃大喝。除了这些外,抽鸦片烟,赌钱就是重头戏了。而谈鸦片烟生意又是重头的重头了。
……
下午,各局、各界要办的事,要讨论的事,要走的过场都完了。在酒席桌上,吴连仁和马利达在饭桌上就约刘应天、刘贵生饭后打麻将。但刘应天因为书记长和县长零时找他商量关于建中学的事项去县政府了。吴连仁一眼看见朝门外走的袁大富就喊道:“大富兄长,大富兄长。”
袁大富回过头见是吴连仁,就说:“局长大人,有什么事?”
吴连仁说:“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累了一天了,来凑一桌乐一乐。来凑一桌乐一乐。”
袁大富边朝他们走边说:“我可是才带着几块大洋哟。”
马利达说:“别哭穷,我们又不给你借钱。”
袁大富边坐下边说:“钱这个事,整个巧家县。那个敢跟你比?”
马利达说:“你们商会的,那个不比我钱多?”他指着刘贵生。“这么大的烟馆,这么多的鸦片烟生意,连他这个月的税也还没收有上。你们有钱,税收也要拖几天才交。再这样下去,我们连薪金都难于维持了。”
刘贵生说:“年年禁烟,过去还把我们县列为三期,缓禁。从(民国)二十八年就严禁了。偷着种点,还能维持,这几年,派正规军来铲烟禁毒,哪次不死伤人,有几次不处决些武装抗铲禁毒的人,今天倒好,蒋总统亲自训令了,莫说税了,以后我有没有饭吃还不知道呢。”
袁大富说:“年年禁烟,你大宗的鸦片烟生意,你的烟馆生意,还不是兴隆得很。那一次禁到你的头上了?倒是小蚂蚱被整了一个又一个。”他对了吴连仁。“请吴局长说说,是不是?”
吴连仁搓着麻将说:“行了行了,开了一天的会了,你还没有说够呀?!”
袁大富说:“是呀是呀,再说再争有什么用,我们都知道,关于鸦片烟的事,从中央到地方都这样严,我们巧家县要不是书记长、县长和你吴局长,及各位大人在其中周旋,我们的日子都更不好过了。不过,这害人的鸦片烟从清朝光绪末年开始到如今,那一届没有严禁过?但自从英国人把鸦片烟整到中国后,从民国开始,严禁又加了码。但绝过了吗?没有嘛。我看莫说蒋总统才是个严厉的训令,就是蒋总统亲自来督查,也未必能禁得了。我们再说再争有什么用,有什么意思。”他看着刘贵生。“就是说你刘贵生做鸦片烟生意,我也是五十步笑一佰步呀。丢人丢人。”
马利达说:“讨论如何禁烟禁毒时,就数你们会长和你叫得厉害。我还以为你这个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的人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要把自己的鸦片烟也交出去了。”
吴连仁说:“摸牌摸牌。难道还不应该铲烟禁烟呀?!刘应天会长大人和大富兄弟都没有说错。迟早是要彻底禁掉的。”
刘贵生说:“对对对。先造舆论,后执行嘛,先造舆论,后执行嘛。到时候,我也不做这该死的鸦片生意了。”
吴连仁看一眼刘贵生说:“这一次可是来真的了。你最好带头先关了这间最大的烟馆。”
刘贵生心里想:真的来真的了?!那次不是拿烟拿钱就塞住你们了。没有老子捐款,你们政府连这会议的开支也拿不出来。还来真的。真来了真的,你们一个二个的,还会这样油光满面的。真到了那时候,老子怕你们买一斤白菜,也要算了又算。说给鬼听去。”他笑了起来,说:“那样好呀。”
吴连仁说:“你还以为还像过去一样,随便逮几个小蚂蚁小蚂蚱装装样子呀?!做完这一次,你还是把你二搂三楼的烟馆关了。到时候,不要说我没有先通知你。”
马利达摇摇头说:“来真的了呀?”
吴连仁说:“那还有假的?!这回可是蒋总统的亲自训令。而且是严厉的训令。要派一个团的正规军来禁毒铲烟。都像过去一样走走过场,除非当官的不想当了,或者脑袋不想要了。”
马利达说:“蒋总统训斥:‘云南政治无进步,最大症结为烟毒末能彻底肃清。官匪土劣,互相朋比,在匪乡各地,离开交通线之乡域,几遍地皆栽种烟毒。现已届最后肃清之期。无论种、运、售、吸均应彻底禁沲。’我看呀,口气再严厉点,也是一纸空文呀。山高皇帝远嘛。”
吴连仁说:“省主席卢汉根据蒋总统下的命令‘肃清烟毒,限期瞬届,务必保限肃清,无论情形如何特殊,万难展缓。倘再有因循违抿,坐误时机……定既依照禁烟禁毒治罪条列严于惩办,定不宽贷。’总是可以直管到我们的了吧。真是要来真的了。”
马利达说:“过去又不是没有派正规军来过,还不是杀那些带头武装抗拒铲烟的土豪劣绅,土财主及乡巴佬。”
袁大富摇摇头说:“彻底是彻底不了的呀。”
刘贵生说:“为什么?”
袁大富放低了声音说:“不论远在南京的蒋总统的训令也好,还是我们省的卢汉主席的命令也好。大家想想,首先从全国来看,各个省的军阀服管不服调,加上又要对付共产党。说到云南,有那个县没有种鸦片烟的?!我们巧家县就更特别了。毗邻的西康省就是以烟养政府,以烟养军队的省。西康省的各政府公开代购鸦片烟种,抽收鸦片烟种税,把鸦片烟税作为正课。再说从清朝光绪末以来,那年没有禁烟禁毒,但禁到如今的民国三十五年了,我们巧家县,乃至云南省,及至全国,那个县没有种鸦片烟的?!抽鸦片烟的。明着、暗着抽鸦片烟的到处都是。刘老板,你放心开你的烟馆,做你的大宗大烟生意。但是,不能太大张齐鼓了。因为,样子还是要做的。我看呀,这鸦片烟的毒害,是禁不绝了。就是真要严禁到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还得我们中国的文化、科学、教育、经济都上去了,民众的素质都提高了才行。你看看现在广大的民众连饭都吃不饱。还谈得上其它吗?!所以,以我看,最少没有个五六十年是不行的。也就是说没有个五六十年还整不到你刘大老板的头上来的。何况……”他顿了一下,没有把——你这烟馆,还有马局长大人的股份呢。“不然,今天的云南起义纪念日、纪念宴也就不会在你这里开了!会长大人和我,无权无枪无炮的,也是在会上耍耍嘴皮子。过过禁毒禁烟的干瘾。”
吴连仁笑笑说:“大富,天下真只你一个人聪明呀。出牌出牌。”
袁大富急忙对着吴连仁说:“又犯小聪明了,我又犯小聪明了不是。”
马利达说:“大聪明,小聪明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在精诚团结之下,各人做好各人的工作,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巧家的经济整上去。”
刘贵生说:“对对对,白猫黑猫,抓眷老鼠就是好猫嘛。这鸦片烟,可是我们巧家的经济支柱呀。”
吴连仁说:“什么经济支柱?!很多事,是做得说不得的,很多话,是大喊大说而可以不去做的。”
马利达和刘贵生急忙“对对对”的。
袁大富说:“对!精诚团结。禁毒禁烟。在精诚团结下,吴局长搞好治安,马局长收好税,我们做好自己的生意,农民种好地,遵纪守法,交好税。”
马利达对着袁大富“哦”的一声说:“大富,你好像连上个月的鸦片烟税也没上够吧?”
袁大富看一眼吴连仁,打下一块白板,说:“该上的我都上了。马局长,我一个月充其量卖一斤半斤鸦片烟。你们给我下的那鸦片税,是不是太多了点。”
吴连仁边摊下牌边笑道:“大富呀,我就说你不会做人,你要打给马局长服了,莫说才少点鸦片烟税,他有本事把你家的全部税都全免了。”
马利达说:“吴局长,这可是国家的税。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敢把国家的税也免了。”
吴连仁说:“国家的税?民国政府有鸦片烟税这一项吗?就是省政府,也在民国二十八年就颁布法令禁种、禁运、禁吸了嘛。”
马利达说:“总还是巧家地方的财政收入嘛。我看没有鸦片烟,怕不只是刘贵生老板的日子过不下去,怕我们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吴连仁说:“又出来个聪明的,又出来个聪明的。”
刘贵生急忙抢上说:“吴局长大人,马局长大人两位刚才不是说了,很多事是做得说不得的,很多话是大喊大说而可以不去做的。”
袁大富说:“对对对,吴局长大人、马局长大人的话才是真正的金玉良言。才是真正的中国之国情。不然,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吴连仁说:“什么金玉良言,什么中国之国情?!我是滥竽充数,我是滥竽充数。”他看看袁大富。“你不是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吗?我看你呀,就不知道马局长怎样才能全免了你的税。”
袁大富说:“该交的还得交,我就只需要不交多出来的那部份鸦片烟税。”
马利达说:“你又不抽鸦片烟,又要做害人的鸦片烟生意。那你就不要做鸦片烟生意嘛。”
袁大富说:“家家都做,独不要我做,你是想饿死我全家呀?!”
吴连仁说:“你们打个睹。”他指着袁大富。“你赢了,我就帮你出你那份鸦片烟税。”
袁大富说:“输了呢?”
吴连仁想了想说:“你照税务局的规定纳税呀。”
袁大富说:“睹什么?我可不和你们赌麻将、牌九、色子的。”
吴连仁说:“那你要赌什么?”
袁大富说:“其它什么都可以赌。”
吴连仁说:“说话可得算数?”
袁大富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马利达说:“到时候,你又不要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为的屁话。”
袁大富摇摇头说:“粗俗粗俗。”
马利达说:“就算我粗俗。那你说话算数不算数?”
袁大富说:“我再说一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马利达说:“好!”
袁大富说:“到底赌什么?”
吴连仁说:“赌鸦片烟。”
袁大富说:“赌鸦片烟?”
马利达说:“对。就是赌鸦片烟。”
马利达一下想起来了昨天他和刘应天、吴连仁在一起打麻将时,吴连仁曾说:“马局长,你如果把袁大富也整了吃起鸦片烟来,他上瘾了,我输五十块大洋给你。”马利达说:“我就不信,如果我输了,我也送你五十块大洋。”刘应天说:“你们这不是做好事呀。办学校,钱还不够,有钱捐去办中学校嘛。人家大富还捐了一佰块大洋呢。”吴连仁一听就清楚刘应天说他们两个都才捐了八十块大洋。就说:“那就睹一佰块大详。谁睹赢了,这一佰块就算谁捐给学校的。”马利达说:“会长大人,你真会擦油呀。好。就照吴局长的办,谁赢,都捐给办学校用。那袁大富不说再让他出五十块,也应该让他再出二十五块嘛。”刘应天说:“你们拿人家大富打睹,我看如果大富真在一个月内都没有上瘾,就算大富赢。这一佰块大洋就算大富捐给学校的。你们看行不行?”吴连仁说:“会长大人这算盘打得好呀。我们两个永远都不是输家,就是白赌了。”吴连仁说:“公益事业嘛。难道你连学校也想去收税?!”马利达说:“玩笑玩笑。收学校的税,收做公益事业的税,那是缺德。”吴连仁说:“对。图什么利都可以图,学校的利不能图。还有什么坏了都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搞好,但两样东西坏了。就难整了。”刘贵生说:“吴局长大人,是那两样?”他笑了。“鸦片烟算一样吧。”吴连仁说:“你那鸦片烟算个什么东西。”刘贵生说:“那是那两样呢?”刘应天说:“老师和医生。”吴连仁一下指着刘贵生说:“刘大老板,捐钱办学校这样的好事,你也不再来点?你就不怕养个儿子没屁眼。”刘贵生说:“好好好,我也来参加你们睹。”吴连仁:“你怎样睹?”刘贵生说:“买你们其中一个的点呀。”吴连仁说:“好,买五十块大洋的。”刘贵生说:“好。五十块就五十块。”吴连仁说:“好,你买我嬴的,还是买他输的?”刘贵生说:“输赢还不都一样是捐出去。”吴连仁说:“好,买着输赢的,你都捐五十块出来。”他笑了。“那你婆娘肯定就会怀上胎。而且肯定会生个儿子。”马利达说:“买着输的,生个姑娘也不错麻。”刘贵生说:“好好好。借你们两位局长大人的吉言。五十块大洋,我出了。但是,总要有个时间吧?”吴连仁想了想说:“当然,就定在学校开工典礼那天吧。”刘贵生说:“钱都还没有筹齐,太晚了,太晚了。”马利达说:“这个老迷信鬼。为了让你婆娘早怀上,你定吧。”刘贵生说:“三个月。”吴连仁说:“要上瘾,半个月就行了。不行不行,时间拖得太长了。”马利达说:“两个月。”吴连仁说:“一个月还多出来二十来天。不行不行。”马利达说:“好,一个月就一个月。”刘应天说:“建学校的钱已经筹齐了。一个月,也就是多出来九天。”刘贵生说:“具体几时开工动土?”刘应天说:“请风水先尘看过了,十月初九,巳时动土。”马利达说:“动土那天就动土那天。动土那天前,我包了让他鸦片烟上瘾。”吴连仁说:“如果他上了瘾。敢不敢再睹一把。”马利达说:“怎么睹?”吴连仁说:“戒了,你输。”马利达想:为了戒烟毒,我什么办法没有用过,我就不信他袁大富有这个本事?!就说:“是不是再来睹一百块。”吴莲仁说:“好。再睹一百块。”马利达说:“但我也有两个条件,一,不准你对他采取任何行动给他戒鸦片烟。二,要由你喊他不间断地再抽半个月的鸦片烟。”不然就是你输。”吴连仁说:“我劝他总是可以吧。”马利达说:“可以。但是,他每天都必须来刘贵生的烟馆里。”吴连仁说:“行行行,我还没有这么多时间去劝呢。”马利达说:“好。”吴连仁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马利达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连仁说:“刘会长,这一百块,可是我们的了。”刘应天说:“出于自愿。出于自愿。”吴连仁说:“我赢了,捐给学校。”他指着刘贵生。“你把宝押在那一边。”刘贵生说:“这次,你们两位大人睹。我就不来了。”吴连仁说:“这次你赢了,可是自家的了。”马利达说:“是呀,你不想把你那五十块捞回来?押在那边?你快点说。”刘贵生说:“我不参加了。我不参加了。”他对了刘应天。“我把钱送到会长大人府上,还是送到捐款处?”刘应天说:“当然是送刭捐款处。不过,不用了。明天,收捐款的人就来这里办公。书记长、县长还要公开发表演说。”吴连仁说:“那我们两个的睹资,一人先给刘会长一百块。由刘会长给捐款处一百块,过后再写上捐的一百块。再把一百块还给赢家。”马利达说:“你怕我拿不出来呀。现在就交给刘会长。”吴连仁说:“你又怕我拿不出来呀。”吴连仁和马仁达各写了一百大洋的支票给刘应天。刘应天打了收条给他们两个。
袁大富说:“赌多少?我家可是不多。”
吴连仁说:“你家一两没有也没关系。”
袁大富说:“那怎心睹?”
吴连仁说:“睹你和马局长抽一个月的鸦片烟不上瘾。不过由你怎样抽,只要不上瘾,就行。”
吴连仁说:“就是上瘾了,戒了也算你赢。”
袁大富当时就膛目结舌了。
马利达说:“说了的话不算数,可就是孔圣人说的女子和小人了。”
袁大富想:凭我的意力,我就不相信鸦片烟有这么厉害。就说:“赌多少?”
马利达想:为什么不让他也出点血呢?就说:“五十块大洋。”
袁大富说:“好。”
吴连仁说:“这钱不能谁赢,都只能是个名份。”
袁大富说:“那钱给谁呢?”
吴连仁把一切说出来后。袁大富想:连刘贵生这种人都拿出了五十块大洋来,就说:“那我也出一佰块大洋。”
吴连仁拍着手说:“好好好。不愧是知书达礼的大富兄弟,不愧是知书达礼的大富兄弟呀。”
袁大富前三天也是把鸦片烟只吸在嘴里就吐了出来,连鼻孔里也不过一下。后来想想吸几口又有何妨,就这样上了瘾。
饭菜都要全上桌了,还不见袁大富出厕所来,袁玉英把又一个菜端上桌,问袁玉宇道:“爸爸呢?老半天没有见到他了,吃饭了,他到哪里去了?”
袁玉宇说:“我和文文刚回来,没有见到他,是不是也到街上去了?”
袁玉英说:“才才,你见着你外公去哪里了吗?”
刘积才说“我出来的时候,见他朝院子里去了,以后没注意,不知上那里去了。” 他笑了起来。“不会还在厕所里吧?”刘积才说是这么说,也觉得外公不可能丕在厕所里。但他一下想到怕外公发现铜盆,更怕铜盆里残留有鸦片烟。后悔当初没有检查一下,或者是把铜盆拿出来洗了。刘积才站起来边说:“我去看看。”边向厕所而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厕所门口旁,闭住气听了听,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推一下门。他想:真还在厕所里呀。他轻轻敲了敲门,不见动静,才急忙喊道:“外公,外公!”
已经被大粪和石灰鸦片烟混合味熏得头昏脑胀的袁大富,虽然先听见了敲门声,但还没有从迷蒙中全清醒,当他听清外公二个字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当听清是刘积才喊时,他边挣着站起来边回答:“什么事?”
刘积才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呀?”
袁大富说:“我拉肚子了。”
刘积才说:“你快点,我也拉肚子了。”
袁大富边走边拉扯着长衫说:“好好好,我已经好了。”
袁大富开了门,刘积才上下打量着他,他生怕刘积才看出什么问题来,急忙边说着:“你不是拉肚子吗?还不快去?”边匆匆朝外走。
刘积才进去关了门,听见他外公的脚步声去远了,才拖出铜盆来打开看,才知道铜盆也被他父亲清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他才放心地拿着铜盆出了厕所。他来到堂屋,见八仙桌上也摆满了菜,所有的人没有入座不说,他外公竟然还站在街对面。他有些奇怪,在家里吃饭,如果没有外人,外公都是只有别人等他,没有他等人的,而且在吃喝上,虽有时也会给他们兄弟俩点小零食,但从来不娇惯他兄弟俩,很小的时候,就是在饭碗里剩几粒饭,也要叫他们吃干净才行。“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真是我当官了,有权力了,连吃饭都要等我上桌才能动筷子了。”他想是这么想,但还是不敢造次,他急忙去扶他外公来入座。其实,袁大富并不是专要等刘积才,而是他出来后,刘积文喊着“外公放屁,臭,臭臭臭。”的叫;接着全部人都嗅到了他身上的臭味不说,袁玉宇还发现了他长衫被弄脏的地方,他急忙用毛巾擦干净,并洗了手和脸,还不放心,就借故说“小才才帮我断了鸦片烟,等等小才才。等等小才才吧。”而走到街对面去散身上的臭辣味。
当他被刘积才扶着才走到门口,他就嗅到了饭菜的香味特别浓,好像他从来没有见过、嗅过这样香的饭菜一样。他说:“这些菜怎么这么香?是不是放了大烟壳?”
袁玉英说:“没有,除佐料外,大烟壳大烟籽都没有放。家里也没有。”
袁大富很高兴,知道自己是真的断了鸦片烟了,说:“看样子,我的鸦片烟瘾,真的是被共产党给彻底的戒了。现在,莫说吃着什么都特别香,连嗅着也特别香了。”他举起酒杯。“来来来,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朱总司令。”他看看不喝酒的人。“会喝的,都倒上酒,不会喝酒的,用茶代,用汤代都行,一定得喝。一定得喝。”
大家都笑着站了起来忙的忙着倒酒,忙的忙着舀汤,忙的忙着倒水。大家喊着“感谢”“干杯”“祝贺”先后举起了杯,先后都把杯里或碗中的喝了下去。
袁大富说:“才才,我还要专门陪你喝一杯呢。”
刘晓荣边给袁大富酌酒边说:“他小娃娃一个,莫说让他喝酒就是开恩了,就是他再能喝,也是只有他敬您老人家的,那有您老人家敬他酒的道理?!”
袁大富说:“这你就不懂了,我给他敬酒,陪他喝,是因为他坚定无私的执行了共产党、毛主席、朱总司令肃毒戒烟的命令,不居私情呀。这样的为公,大孝。没有几个做得到呀。没有几个做得到呀。”
刘积才边给袁大富舀汤边说:“外公,我先敬您一碗鸡汤再说,我先敬您一碗鸡汤再说。”
袁大富喝了两口鸡汤,说:“太香了,太好喝了。”
刘积才笑着说:“要是有点大烟壳,或者大烟籽放在里面,那就更香更好喝了。”
袁大富笑着用筷子头敲了他头上一下,笑着说:“小子,你还敢逗你外公呀?”
大家更乐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