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七言排律诗,要比较五言排律难度大的多。检点黄文简淮公撰《介庵集》(退直稿一、二;入觐稿一)、《省愆集》、补遗,共计有580馀题,超过650馀首不同格式诗词。而七言排律仅有一首。是淮公于诏狱中与高节庵得旸谈论唐人诗法,所赋惟一的一首七言长律,记载于《省愆集》中,录其诗:
○七言排律
与节庵⑴论唐人诗法因赋长律三十五⑵韵 《黄淮文集》158页
与节庵⑴论唐人诗法因赋长律三十五⑵韵 《黄淮文集》158页
(附注愚意于下者便于求正也)
逸气棱棱隘九州(充之以气)⑶,神交思苦入冥搜(济之以才)。
洗教凡骨尘俱净(去陈腐),挽起词源水倒流(涤渣滓)⑷。
随物赋形均造化,陶情遣兴贱包羞(遣兴咏怀各极其理)⑸。
莲开华岳仙人掌(洁而不污),雾锁元龙百尺楼(高而不露)。
近日云霞成五色(文采),澄空月露映三秋(清新)。
阴精翕翕奔魑魅(险怪),武库森森插⑹剑矛(森严)。
万顷晴涛翻蜃海(波澜),千寻飞瀑下龙湫(奔放)。
孤撑怪石擎天柱(超卓),秀挺奇松驾壑虬(苍老)。
霜冷铁衣屯紫塞(整肃),云随仙袂下丹丘(飘逸)⑺。
连城白璧非徒琢(温润),照乘明珠岂暗投(光华)。
器重樽彝兼大鼎(古雅),乐陈琴瑟间鸣球(节奏)。
半机蜀锦天葩灿(富丽),一缕春丝茧绪抽(连续)。
铁锁下蟠江水黒(沉着),鲸鱼奋击⑻昆仑浮(佚荡)。
冯驩作客愁弹铗(凄凉),考叔争车怒挟辀⑼(雄壮)。
红药当阶迎步障(可喜可玩),沧波喷峡上孤舟(可惊可愕)。
水晶沉井形难拟(实处还虚),海市凭虚影却留(无中生有)。
阿阁呈祥看鸑鷟(飞腾),康衢纵步骋骅骝(驰骤)。
正奇合度应须察,体制殊伦总见收(体虽不同各有攸当)。
共说五车夸业盛,谁云七步擅才优(贵学不贵捷)。
天然标格元无饰(合自然),自是声音不外求(中律吕⑽)。
粤自盛唐推浑厚,迄于季世⑾谩雕锼。
杨、王联⑿轨方前迈,卢、骆长驱亦并游。
李白词锋曽陷敌,少陵诗句⒀善贻谋。
岑参、髙适相追逐,贾至、王维迭唱酬。
格老趣髙储与孟,律严义正耿兼刘。
郊寒岛瘦难殊论,柳淡韦醇岂易俦。
炼⒁句义山工丽密,摛辞用晦尚清修。
子昻近古居然别,余辈争先未暇周。
一代文章垂汗简,三千礼乐着嘉猷。
骊黄能识同还异,轩轾从知是与否?⒃(此言初唐盛唐以及晚唐)。
何事頺风趋⒂萎苶⒄,渐看姿媚逞娇羞。
蜂腰鹤膝徒争诮,斗靡夸多总赘疣(此言晚唐以后)。
要使从⒅容归大雅,须教敦厚更温柔。
阳春一曲虽难和,也落诗家第二筹⒆(诗本性情终归于正)。
〔注〕
⑴ 高得旸,字孟升,号节庵,钱塘人,洪武中以文学荐,三为教官。永乐初,擢宗人府经历,充《永乐大典》副总裁。诗文清丽,有《节庵集》。永乐中期瘐死锦衣狱,墓葬钱塘县南山,余杭人少詹事邹济撰墓铭。
⑵ 四,各本(四库本、初本、敬乡本、黄淮文集、网上381本)均误作“五”。实际只有三十四韵。故改之。
⑶ 气,初本、敬本均作“篇”。
⑷ 涤渣滓,初本、敬本均作“脫流俗”。
⑸ 遣兴咏怀各极其理,初本、敬本均作“遣兴咏物各极其趣”。
⑹ 插,库本、网上381省愆集均作“挿”。
⑺ 逸,初本作遠。敬本印作逸。
⑻ 擊,初本擊改作掣,敬本作掣。
⑼ 輈,初本舟改作輈,敬本仍作舟。
⑽ 中律吕,《黄淮文集》误作“中吕律”。二版稿已更正。
⑾ 世,库本、网上381省愆集均作代,从初本、敬本。
⑿ 联,网上381省愆集作“聨”
⒀ 诗句,初本、敬本均作“家法”。
⒁ 煉,初本、敬本均作練;库本、网上381省愆集均作“錬”。
⒂ 否,敬本误作不。
⒃ 趨。初本作超、敬本作起。
⒄ 苶,敬本作薾。
⒅ 从,初本作春、敬本作舂。
⒆ 筹,从初本、敬本作筹。库本、网上381省愆集均作“流”。
永陵按:“网上381省愆集”首句“逸气棱棱隘九州岛”衍出一“岛”字。其馀输入与“库本”繁、简体正常转换,并没有予以全部注出。
黄文简淮公是永乐十二年甲午(1414)九月初一在南京解职,初二沿运河北上,闰九月初逮达北京(该时永乐皇帝朱棣“行在”北京),初四淮公下了诏狱。虽然,后年丙申(1416)秋,押回南京自诉又再度押到北京锦衣狱收监。所以该首“与节庵论唐人诗法因赋长律三十四韵”可以佐证高得旸与淮公在狱中有交往,对其卒年的最接近瘐死狱中时间是:“会在1414年冬以后,于1415年间可能性最大。”有参考价值。另外,两人在南京就有交往记载,见《黄淮文集》76页,退直稿三:
高节庵德旸画像赞
貌不逾中人,而度量廓如也;言不夸诩,而文与理俱也。行不诡异,而骎骎乎前贤步趋也。动則行其志,靜則涵泳乎圣谟也。呜呼先生,斯其为学问之功,资之深,德之符也。
至于淮公永乐二年九月撰《驺虞颂》、五年撰《平安南颂》、《圣孝瑞应赋》(均著于“退直稿三”),高得旸在《节庵集》卷一著有《驺虞赋》、《平安南颂》、《圣孝瑞应诗》题材类同,亦是两者曾“同朝共事”见证文章。
附录:“百度百科”“高得旸”条目
[约公元一三七七年前后在世]字节庵,(一作字孟升,号节庵)钱塘人。生卒年均不详,约明太祖洪武十年前后在世。洪武中,以文学荐,三为教官。永乐初,(公元一四o三年)擢宗人府经历,充《永乐大典》副总裁。得旸博学洽闻,诗文清丽,著有《节庵集》八卷,续编一卷,(均《四库总目》)并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