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鱼读月,花静鸟谈天——“一空”的画境、“山人”的岸边


2014-06-07 | 最高的生命之境与审美之境——空空“画境”之幽幽“禅境”,再读“一空”

http://www.chinavalue.net/General/Blog/2014-6-7/1046552.aspx

天津人美和人美合作出版、掷地有声、俗称“大红袍”的《中国近现代名画家集》,是继任伯年、齐白石、溥心畲、徐悲鸿、傅抱石等已故国画大师……为业界享有崇高地位和声望的大师级人物量身订做的高规格画集。其学术性和权威性,勿需赘言。

 
2014年5月1日下午,匆忙一聚,在某大学附近的商业街上,咖啡不重要,安静很重要(这年代,好茶难找,安静难买,当然,能够静得下心来,用心看一幅画,用心品一壶茶,用心交一个人……更是一个字:难……),印象中一家不错的“茶室”易人了……临时挑地方,总算还给我们找见了这么一家,需要抬步到楼上,也难怪落座率那么低,垂着帘幔,90%的空位虚席以待,因此也更多了一份静谧的空阔幽雅,我们选了一个落地窗外、隐约有二层楼高的乔木、像一杯茶隔着一层玻璃而映着绿、旁若无人的位置,也真的四周无人,落座率商家越不满意、来此寻幽的客人则越满意。
 
 
总算可以坐下来了,一空在路上奔波了应该有连续的四个多小时。比预计抵沪的时候晚了半个多时辰,马不停蹄地安顿酒店……再电话接头……节假日过路费免单,高速公路你懂的,无一例外地堵,下午一点半之后前脚才刚刚踏进酒店的一空,接到我久等不来、怕高速开车接电话不安全、之前没敢多交代的电话,他在电话那一头说,已经到上海,正在办入住,午饭已经吃过了。
 
 
这会,桌上,厚厚沉沉地搁着一本、一空车上拿下来的、属于一空的那本“大红袍”。落定后他递过来的名片,让我和朋友小小惊艳——竖版,白底,黑色线条硬硬朗朗的自画像,貌似手机里刚看到的一条微信:“仓央嘉措《若能在一滴眼泪中闭关》”,来自某个公众号的始发日期、是今年的2月份。可以想见,它已经被转发了无数遍。题图、配的是一个超级清秀俊朗的动漫和尚。一空名片上轮廓清奇的自画像,让我立马联想到这首仓央嘉措的诗和这张图上颇有型的动漫和尚。
 
……
渐悟也罢 顿悟也好
世间事除了生死
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我独坐须弥山巅
将万里浮云 一眼看开
……
嫩芽飞絮
清晨怀揣着经文超度草木
我在一滴花露中顿悟
转身时又被自己撞倒
……
一声脆响 世事寸断
……
我从红尘中率先早退
你却在因果之间迟到
末法之季 有人出发
有人回家
一旦有人在初三的深夜玉碎
便有人会在十五的子时瓦全
……
 
面对面,三杯二盏,简单话叙。
 
落座率极低而空旷幽谧的咖啡馆,隔开了外面炫目的阳光和车水马龙的热闹。
 
名字里有“吴文……”的,似乎都是我的贵人。
 
 
我手机通讯录里输入“吴”,会跳出一长串,有好几个都是“吴文……”
能够因为这个巧合、被带着同龄人烙印的本家大哥,天然而信任地视同小妹,给到一上来就多过社交的关照,一空不是第一个。
一空接过我的名片,指着上面名字一栏的字样,说“好亲切啊”。他很为我们吴家骄傲。
一空的真名叫“吴文坚”。名字里有“坚”的,是不是也都很有“才”?
因为一空,因为这个出家前,叫“吴文坚”的一空同学,提到了另一个我也很喜欢的他的诗人朋友“于坚”同学,回到家,我的电脑桌旁,便多了一本二十年前就在我书架上的诗集。
 
一空在无锡赴上海的高速的时候,节日问候的微信里,我收到友人“5点20分”发来的新诗:
 
季节很温柔
有淡淡炊烟
很轻,很轻
漫过疏影斜照的夕阳
山石砌出的拱桥
安然而温和的雕花木窗
 
我在窗外
被鲜嫩柳叶染绿的风缠绕着
 
不要再提醒
偶尔传来几声盈盈的脚步声
会让浅浅的溪流
溅出无数个的梦
……
 
我在梦里栖息着
因为这里的梦太深了
很浓
 
不远处
一座古塔走进了我的视线
悄悄地,一点,一点
又走向更远的岁月里
 
友人说要第一时间发给懂的人看。
 
我分明在这首诗里看到了一空的“画境”。
 
 
读这样的诗,看一空的画,要选一个五月的下午。
五月的有点媚的明亮的日光,像一把精致的眉刷,最适合愁眉不展的过往,这样的一笔一点、一扫一划间,没有不云淡风轻。
最好耳边是宗次郎的“故乡的原风景”……
那悠扬婉转、朴素无华的陶笛里,一层层涟漪着的,是所有让你莫名泛泪的最最心尖的东西……
当人生本身,就是一场“离乡背井与还乡”……当我们各自,不得不走上一条条不同的还“乡”路……
 
 
很庆幸早了些年出生,没有和诗的年代错过。尽管它们流落至今,可能无人问津。
在我最喜欢的诗集里,二十年前的这本,喜欢得没有道理。
乍一读,都像白开水,什么也没有说,平淡无奇地被翻过。
可是,真水无香。若干年若干年过去了,那些个平淡无奇的句子,像深藏水流之下的“鹅卵石”,经历岁月的冲刷,曾经毫无印象、也没有颜色的诗句,开始叮咚地往上冒。作者的名字就像水面上飘过的无痕的叶子,但他们留下的这些粼光烁烁的句子,都金子般埋在了生命的沙石里。
 
事情也许就是这样
但你不要说
只是当你突然怀念起什么
就请你就怀念着什么
 
一空应该算是第二次送我画作。画上,有那个我们可以视之为生命之“大故乡”的“一”,有人生之飞花落尽、草木又生的“空”,有来时的“山”,有不再来与去、而是“在”、仅仅只是“在”、安于“在”的“人”……
这幅“画”是他前面一天画的。有别于主人太湖上作息——东升西落、山水当盘、以日当餐、信手拈来、空阔中、不离水的题材;而是大片山岭的背景里,隐约可见一陋舍,一小人。
 
 
我的第一眼,就感觉这幅画、像是为海儿画的。
有意思的是,翻到记忆模糊(只记得“远方的朋友/交个朋友不容易/如果你一脚踢开我的门/大喝一声“我是某某!”/我也只好说一句:我是于坚”)属于于坚的那一页,第一个进入眼帘,竟然是这首“高山”。
似乎应和着一空相赠的这幅画面,又像是提前了二十年、写给海儿和雄鹰——
在高山中要有水兵的耐性
波浪不会平静 港口不会出现
一摇一晃之间 你已登上峰顶
或者坠入深渊
……
在云南有许多普通的男女
一生中到过许多雄伟的山峰
最后又埋在那些石头中
……
只不过,于坚的诗里,是正在进行时的海儿(在高山中要有水兵的耐性,波浪不会平静,港口不会出现,一摇一晃之间,你已登上峰顶),也是过去式的雄鹰(在云南有许多普通的男女,一生中到过许多雄伟的山峰,最后又埋在那些石头中),而一空画里的“山”和“人”,应该是“7+2”都完成了的那个海儿。而不是现在的海儿。
 
海儿和队长风流侠于2014年2月南美登山中 
 
一空画里,无论山中独行,还是亭中趺坐,无论仰面皓月,还是侧耳听泉,无论溪边垂钓,还是泛舟漂流……一空画里的人物,以及人物的心境,都是在时间的大风里已然完成了自我价值和世界的关系……“牧羊少年”已经万水千山走遍,找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金字塔”,找到了那个原本就在的藏宝的“后院”……后院什么都没有,连“钻石”也没有,只有“空山无人,水流花开”……所有的赤足远行与“登山”,都变得不再与外面有关,只和心里面的某座“雪山”有关……一空的画里,我读到的是我和天地的关系。一空之于他的画纸,就像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空,而画纸是人生。空、淡、清、静、敬、和、寂、随……简单又简单的勾勒,恰到为止,绝不多一笔,就像林语堂夸赞庄子智慧的美——在于当他到达道的边缘的时候,知道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停止及休息”。林语堂从学习神学、批判神学、到皈依神……他在皈依了神之后写的《从异教徒到基督徒》里“道山的高峰”中说:基督教神学的愚蠢,在于不知道何时何地当止。他的这个说法,和肯·威尔伯“属灵的未必属教,属教的未必属灵”类似的说法,有着异曲同工。一空的“第一口奶”的恩师,就是做了一件事情,让一空要牢牢记住,什么是“得意忘形”,什么是那个所有精神内涵都在里面的“意”,立意要高,意在笔先,“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取乎其上”,这个“上”,决定了“得意忘形”里的那个“意”,龙眼在了,“中国精神”里的那个“精神”、“气”有了,其他所有的,不过都是和它怎样的互动,以及和它发展怎样的点面关系、动静关系而已。一空遇见的第一位恩师,即视一空为世所难得的一块璞玉,是这样一只大手,在一空向道的路上,教会他把工匠技法的“拐杖”、还给“拐杖”,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这根“拐杖”而忘了悟性笔性灵性背后、之内在“儿语”的声音。
 
 
“会贤精舍”的主人说:我们往往难的,不是“出发”,而是“止”。一件事情的背后必有壮志凌云的“出发”,难的不是这个“出发”,它只需要“勇”,难的,是我们常常在出发了之后,不知道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而忘了要在哪里“止”。禅宗里面最核心的,一个“观”,一个“止”,说的就是这个大智慧的“止”。就像写字,起笔(运势)不难,难的是怎么“收”。一空用他的画纸,不断在还原一些和实相有关的东西,不断在告诉我这个。所以,我不觉得,读他的画,是看画,人生在世,除了生死,没有一件不是闲事。一空的画,一空用来与笔墨互动、留白的“闲”,恰恰是,人生必须要自己去参的“经”。谁也替代不了。所以,一空画里的垂钓,连一笔“水”都没有,因为“水”在你心里,一空画里闲闲的某个仰首,甚至可以没有鸟,因为鸟过的天空,那清脆之音,已经在你心里。人和画,没有你和它,只有一体。读画,读的是画者的心境,同时又无不观照着,自己的心境。一空赠我的画,不是画,而是一味可以用来慢慢仰喝一生的禅茶茶汤。所有来自于他笔下的远山近水,草木山石,人在柳下,鸟在天上,皆是某旷远之心境、“咀嚼”“当下”的一纸清香四溢的茶汤。
 
画面中的人正是“一空山人”,摄于太湖上他的画舫工作室
 
和一空的相识,得缘于朋友有一次发上来的一条图文微信。朋友对艺术人文的审美已经不是隔了一个镜头的审美,而是穿透镜头,与生活与生命合二为一本身。浮世繁华,骨格清奇、高洁纯粹已经是稀世珍品,每每在她的微信里,我都拾掇不尽各种以慰心灵的宝贝。这一次,她没有发自己的作品,而是一组气质独特、来自于某画册的中国水墨画。朋友说:收到无锡友人一空山人的画册,欢喜!他的作品清逸中弥散着淡淡的禅意,每每欣赏过后,身心清静安然,我想,好的画家是用他们对事物的感觉来画出它们,而不是按事物的存在来画它们。
 
忍不住看了几遍这条微信里的图文,忍不住在微信的下面,直接手机上按键留言:笔笔生趣,山山空灵,果然一空,“一”似那只藏身画外、无所不在、心境既感五蕴又丝毫不被外物所染的“眼”,“空”是那笔墨如有限人生之有限的交代、既然有限何苦认真,那份稚趣、不被现像之“相”带走,而是随我这份看透有限、索性蘸着“有限”本身细研而来散发禅香味道的那个“墨”,随性随心“把玩”天、地、人、生……并于无形处挥笔溢来流出纸面的“妙有”----你看第一幅画里的那个垂钓小人,画面没有一滴水,所有的留白,都能让你感受到水波与山岚,“夏日”那幅,柳枝很勉强摆动背后的些许微风,仰面者翘头认真啼听的那声破纸而出的鸟语,等等,一经“清风梳雨”的手,岁月就成了一个被抓到证据、本想匿名的小偷,它身披流光之霞色披肩下的“影子”,一次次在“清风梳雨”的镜头里暴露了踪迹哦,这个神秘的“访客”(那来自画外的第三方的光),就像一只正在造访的轻轻叩门的岁月的手……
 
 
画里,所有的点线诉说,都是一部“经”、之于你烦杂营役收拾不尽的人生破局里的、一种终于放下加法开始走向减法即刻渐悟的“境”,蜻蜓临照里读到一个孩子才有的不理人世的小自在,梅下好友二二相对,读到那份与世无争里的惺惺相惜……一瓶一梅一开卷的旧书,读到人生无数个自处里的那份安于寂寥的笃定……还有山,既不失这个世界上最雄伟者的云路漫漫的“势”,又在那个俯瞰的无所不在的“眼”里,让渺小如我,终于感受到一种可以不被任何有影子的事物、尤其是那巨大到你必须登顶才能走出某某影子、不再因为身在其中而被其“吞没”的释然……且,原来,所有的绿,在山的怀里,居然如此风情……
 
 
这段文字是第一时间读罢微信,手机上乘兴而发随性而感一口气留下的。外行有个好处,胡说八道谈自己的感受,对了错了,深了浅了,不会有人在意,也没有任何负担。朋友的转发,让一空读到了它们。我是那个站在艺术的殿堂外、睁着好奇的眼、一个灵光被艺术点亮、而童言无忌的人,反正什么也不懂,没人怪罪;却没有想到,这份素昧平生,因为一空的欣然知遇,因为友人的连接,而结缘。听到一空说,他会为俺画一幅画,我还是很兴奋、很高兴的。一空不止以画相赠,正巧孩子缠着我要一个墙上可以挂的“忍”字,第一次替孩子开口求字,一空当即应允,所用心思,所尽心力,让我感动(小家伙玩着他的那把学校集体出游、在景点自己买来的大刀,总感觉配他这把心爱的大刀,似乎少了一点什么……好家伙,学着动漫里的样子,玩着玩着,他为它想到了一个“忍”字。当他某天早晨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这个让他念想了一星期、从天而降、非印刷品、独一无二的“忍”字,禁不住哑着有点感冒的喉咙,兴奋说:太好了。并强调这个笔画的“忍”字,“正是我想要的”。之前,网上搜到的可以拍的印刷品的那些个“忍”字,笔锋都太过光滑了,他都不满意,表示都不是他心目中想象的那个,这下可好,看到一空为他写的,忍中有忍,正中下怀,一边发自心底地、从被窝里伸出一根大拇指,不加掩饰地表示“赞”,一边,送了俺一个接下来的“哭笑不得”——孩子急不可待地说,我要把这个“忍”字从纸上抠下来,贴墙上。天哪,这是神马意思?这不是焚琴煮鹤吗?俺倍受“打击”、带着某种成年人的“沮丧”、把这个“意外”和“危险”、玩笑地告诉一空,一空笑说,没关系啊,不就是一点“土特产”麻……孩子毫无分别心、单纯的不惨一点杂质的欢喜与念想,让俺体会到一种更贴近艺术的、不被这个世界的价值谱系沾染的纯净。我只好叮嘱说,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去拓一张、再来“抠”,否则抠坏了,就没了……其实,俺心里的台词是,你要是敢抠下来,俺跟你“拼命”)……一空说:一点“土特产”……一空说:士为知己者死。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本可以为知己者死的闲书,能够被翻过一页而真正被“读懂”那剩下全部的,又当有几人?太多的误读,让这本书,起毛,翻卷,太多的走着走着就丢失在日子里的各种消磨,让它发黄,变脆,断裂……最后,变得字迹模糊。
 
 
 
海儿说《山野》编辑部要我的帐号,需要打给我《我的雪山圣杯》的稿费,我说,给你就行。海儿不肯,编辑部直接短信过来,于是,我在短信回复里让对方全部折算成书。想着临出门,带上一本给一空,结果,心急火燎,拿了感冒药,忘了书。
 
我不写画评。我只是在这个公共号里,坚持以原创的方式,写所有值得感恩的“遇见”。故,在它所有为文的要素里,一定是真实的来自于一个个“人”的交互、给到我的感触,而不是知识。
 
 
“五一”节日,满大街的人气和氛围,比平时高了二度,加上天气本身的热,上海的这一天,某处高楼,正在着火,正在救火。
 
一空没有要茶或咖啡,他喝的是冰桔水,可见,他这一路长途奔袭,加上,因为我的临时“折腾”,嗓子口估计在“冒烟”……
 
踩了一路油门的他,接上我以后,也开始了他的“救火”。
 
五一节的小米网站,我一边电话一边对着电脑匆忙下单,临出门,完成一个手机的在线支付。全部快捷支付流程走完、最后一步验证码上、出了状况——手机没有正常收到验证码,而页面却是发送成功等待输入中……有些后悔赶在出门前做这件事,左等右等、验证码信息迟等不来,开始检查域名,应该是www.mi.com的,再一看,咋地支付到www.xiaomi.com导出的页面上去了?重新一遍流程下来,www.mi.com都没有自动跳到那个徒然让人生疑的www.xiaomi.com上去,该不会是钓鱼网站?……来不及细究真假和原委,手忙脚乱地致电银行冻结帐号,电脑和页面原封不动,拿着打到一半的手机奔出门。
 
来不及跟一空寒暄,跳上一空的车,才知道,他午饭是在高速上吃的。
因为我同时电话和指路,错乱中,车子一会左、一会右,被我指挥得险象环生……
因为自责没有照顾好刚到上海的一空,也没有照顾好无比情谊、此刻饥肠辘辘等在另一头的朋友。
最后一个陌生的红绿灯后,我让一空把车子停在了烈日当照的路边……
脑子一片空白而颓丧地坐在一空的车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空用他的方式安慰到:我会画一幅画……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股温暖的感觉,从腰椎沿着脊背一点点往上。
这个时候,善良和敦厚,比他的任何一幅画,都感动和打动我。
天气很热,一粒清凉的“救心丸”,被缓缓咽下肚。
第一次见面,五百年前的兄长……唉,什么问题都没有,有的只是“破涕为笑”。
 
有的只是“水清鱼读月,花静鸟谈天”和“花深山径远,风细客心柔”许多但凡只言片语就必会心、而恨不得击掌的那份相应。
 
 
从人间四月天到五月天。
二小时的时间,要拿来给一对气息里穿越明清宋唐、骨子里灌满了100年前的朗逸清风、血脉里流淌着五千年前就融于血也融于文化的基因,深谙“中国精神”、活出“中国精神”、画出“中国精神”,在中国精神里、把所有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像现在的年轻人掌上游戏一样、抚之于手、一刻不离的真正文人、搁在时间里闲闲淡淡、蜻蜓点水地“下酒”,就像一粒来不及一嚼、就化了的巧克力豆一样,太短太短。短到只来得及从脖上取下一个千年岁月与风化、百年沧桑与烟熏、古人用以解绳的“旧物”,信物般递到它的下一位主人手里……短到只来得及邀请与被邀请、到太湖烟波浩淼、画里画外、无从有别的真山真水里,真人与真人,壶痴对壶痴,长衫相对、如隔世之故人、阔别重逢、把手话旧……
二个小时,太短太短。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寒暄客套。
二个小时,在这一天的这一个特殊时间,也太长太长。
某个火灾的现场,目击者手中的手机,尤同直播一样,拍下了让人唏嘘心痛扼腕悲壮的一幕……
透过电视新闻和网络,整座城市,都看到了那二个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手拉着牵绊一起的90后消防兵高空坠落的身影,仅仅一、二秒,像雪崩一样“嘭”的一声巨响……让人想到雪山脚下,那些刻着不同生辰、却殁于同一天的很年轻的墓碑,它们的主人与主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从高空和悬崖上坠下。来不及留给世界任何一句有关爱,有关痛,有关憾,有关恨的遗言。
 
生与死,顶多就隔着这二秒,不够我喝下手中的那杯咖啡……二秒,二个二十多岁、和身边孩子一样年龄的他和他,走完了他们的一生。同样的人间,海儿正在没有信号的大山中,穿越。而我们,同一个城市的此地彼地,这样的二秒或是二个小时,究竟是太短,还是太长?
 
一空在宣纸上空灵作画、惜墨如金。一空带着他无论什么具象,无论是着墨与未着墨,都能让观者屏息退望,幽幽吸入一缕“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的舒旷之气……那是抵古通今、鼓荡胸间,集大成又不忘趣味一拈,个人与天地之相往、哪管东西南北风的“禅悦自语”。果真是“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未消。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庄子之后的一千四百多年,在林语堂的眼里,这首诗的作者“苏东坡”,才是第二个可以和他比较的天才。读苏轼这首诗里的况味,再来看一空的画,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得太湖水的灵秀滋养、吃甜软入心的食物长大(和无锡这个地名让我记忆一起的,还有“无锡小笼”、“无锡酱排”)、性情温厚、普通话里带点相似的吴侬地方口音、“吃吃”笑起来肩颤着像个孩子、年华正茂、艺术生命正值绽放的无锡男人,虽然在宣纸上作画、惜墨如金,但宣纸外,却真诚豪爽,一空因为我之前的转赠,此次见面,他一下车,就拿出随身带来的前一天完成的另一幅作品,再次有心……
 
 
一个以画说话的男人。一个看似以画说话的男人,但其实,在我眼里,“作画”是他完成这件事的形,这一件事的另一头,是一个赤真的孩子,在壶上玩刀、在纸上弄墨,所有的人间风月,都不过是“万古长空,一朝风月”里的那一朵明心见性之“拈花”。
 
 
我不懂画,正好可以像个局外人,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只是一手泥巴,接过他递来的那个在“自性自体”的沙滩边,挥毫冲浪、不小心拾到的生命大海里的“贝壳”…… 我知道它的朴素的螺纹与线条的下面,藏着人人心里都有、却仍然都在外面百寻不得的那一颗“珍珠”(人们对技术或者说技艺的追求、已经到了可以把“灯泡”的工艺巅峰制造到无与伦比的高度,却本末倒置地在最后一关键时刻忘了“通电”,有时候,我们心头最怦然心动的那一亮,并不是来自灯泡外装饰的那些华丽,并不是哪家哪派的技法的加法,而是在最朴素的自有本有的某个明心见性的“光盏”里、仅仅只是被遮蔽的部分,被某只“手”,拿掉了多少的减法)。
 
 
 
随着国内外各方邀展、以及作为太湖边上这么一座城市引为某个符号的文化名片,无论是业界,还是普通的欣赏者,都给了一空和他的画、极高的首肯和褒扬。
 
一空一空,气逸、境空,深得禅意三昧。气象荒寒,与古人接矣。(梅墨生)
 
中国人画山水不是画自然之山水,而是写胸中之丘壑。一空但知行好事不问前程,画画直写心中河山一气呵成…… (朱新建)
 
 
 
一空山人的画,是现代水墨画的上上之品。画面上的时空标刻传统,古意萧闲,但其感受和创作观念却又非常现代,意境表达清透,自在,干净……笔墨看似漫不经心,但其间的关系处理紧凑,连贯生动,笔法多多,属意颇深。他和已故的甘肃画家魏福都是笔墨格局很大的顶尖画家,只不过魏福的艺术气质是冲突性的、激愤的、外化的,而一空山人则是出家人的散淡平和,物我两忘,天机浑然,情性悠闲而契合如一。(田庄)
 
 
 
一空的水墨,意境崇尚古人,用笔简约,清逸中透着淡淡的禅意。近景闲适自在,远山空朦灵动,树木随性植于画中,可葱茏可飘逸,人物则了了数笔却是那么融恰的入到画中……既心静似水,又思绪如岚。面对他的画,您能感受到墨的飘香、纸的润透、笔的灵动。一空山人逸笔闲墨,得山之厚,水之润,更得于悟佛之缘!(李珺)
 
 
 
一空的水墨画起点很高,他没有师从一家一派,而是广泛吸收中国画史上文人画大师的营养来滋养自己,他向梁楷、八大山人、担当、龚晴皋、齐白石、黄宾虹、陈子庄等取法但又化为已有,不为所拘。一空的悟性极高笔性又好,这就使他学了先贤而又有别,作品温和而无火气、用笔老辣而不霸悍,线条潇洒又沉静耐看。其实这些只是构成一空作品的基本因素。(曾醉)
 
 
 
一空的画,伴随着这样的文字和评价,被越来越多地挂在各种展馆展厅、私人的墙上。莫高窟……
 
 
日本六百年历史的禅院,威廉王子大婚悦纳的贺礼……我则更愿意把它当作那只生命之海里的朴素贝壳,放在这个一身烦恼一生菩提、还在兜兜转转、充满各种妄念,把一些“小见”与“痴愚”、拿来执着,在生命里几度“失聪”,一点也不“空”的那个“我”的“耳边”,听一听传说中那个比“大海”还要“大海”的前一世的波涛声音,看一看传说中比这一季风雨人生更华枝春满的生命实相里、只要你想看见就一定能睁眼看见的天心月圆……今年上半年,是这些年最欲语还休、杂陈百味的一年。向左走,貌似有抱在一起“打架”(理念之架)之勇。向右走,心里有跌落珍宝的懊丧之痛。当体会到后者,前者还会坚持吗?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心绪的时刻,一空的画、石罗的印(下期介绍),都让我有一个冲动,把所有用来写文字的笔,扔掉,跟一空学画一幅画。跟石罗学刻一枚章……是的,只要一幅,只要一枚,不是为成为画家而画的那一幅,不是为成为篆刻家而刻的那一枚,而是在一只大手的牵领下,去回头看一看那些“火气”和“追求”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仅仅只是修习一根最最柔软的宣纸上的线条,或者金石上的一根最温婉的元朱文的线条,去和这根线条发生真正的对话,降伏贪心,降伏嗔心,降伏痴心,降伏此心……比当什么画家都重要。比什么成功都重要。一空,你收徒弟的吗?隔着咖啡桌,我问,一空答。画一幅画的时间,比育一个人,无论是收益还是当下的成就感,都高。但一空还是会在后者身上投入,且因为这种投入、没有一幅画的收入来得快,后者的时间精力,他更多的是出自对恩师当年之于他、对画画这个让他充满敬畏,上、抵大道,下、不拒世俗之俗的事物的恭敬心和公心。能够跟他学画的人,我不知道都有哪些,我心有千壑的问的背后,是想安安静静,跨一扇门,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身。
 
短短的二小时,集收藏、书法、摄影、盆景、琴茶等等之体会、深刻于一身——听君一席话,胜读不是十年、而是百年书的友人,自然在他的各种收藏里,少不了“壶”这禅茶一味,且为壶而痴。一空画册里,除了画,还有一把把颇有味道的他亲刻的壶。聊着聊着,就“浸”到壶里去了,我在朋友那里收获不少让人豁然的见地,一空则英雄所见略同地用他的话又阐述了一遍。聊得兴起,一空说,有机会来无锡,我给你刻一把。
 
一空借紫玉金沙而来的刻壶,用相关文字里的一些说法,是很深很难的美学与哲学的命题。禅茶一味里,“他拒绝浮浅的拼凑、浮夸的诠释,每把壶上每笔每画既亲手雕画,又如同在玩……随形赋笔,松而不散、活而不乱,壶为画增厚、画为壶添雅,壶画浑然、恰到好处,雅逸之味、摩挲掌间……”
 
 
虽然这一切在一空道来,淡淡的一个“玩”字,但此玩非彼玩,“玩”的下面,有一空的师父济群法师跟一空说的那个“用心画”之“用心”,没有这个“玩”字底下,六年出家真火炼金般的自我找寻而不止是技法找寻,所谓的玩,也不过是“追求玩”,“追求像”……“追求”在先,如此“追求”而来的一根线条,又怎么得其“意”而忘其“形”?没有的有。不常常的常常。无为的为。不追求而到手的追求。这就是我理解的“一空”。一空给自己取的这么个出世间法的名字,它就像一把度尺,用来裁量后面的那个入世间法的“山人”。就像我们给孩子量身高一样,今年一空长了多少?明年呢?呵呵。所有天赐之天赋,都是因果的果。有人无意识中一笔下去,没有任何机巧地呈现出来的,就惊到了阅人无数的老师的眼。“道”可以在一个行脚坐禅的老衲的心里。“道”也可以在一个天真孩子的眼里。并不是画一些和佛有关的元素符号,就是当下流行的禅画,骨子里有,和笔下有,是两回事。一空的幸运,是他遇到了这样慧眼而又爱才的老师,后天的他,寻着明清僧画之脉,出家六年,从1988年到2004年,如此黄金岁月,他把自己一步一禅,交给了《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的那个自甘远游的少年,揣着那个让剃度的师父微笑的梦想——“为什么要出家?”“我喜欢的画都是和尚画的……”就这样,从“吴文坚”,到“德清”,再到“一空山人”。六年的岁月,一空山人打理着弘一大师在南普陀寺留下过气息慑人之手迹的寺院书房。终于苦渡自渡、来到了他自己的“金字塔”下。和一般的出家人不一样,他不是彻底背向这个红尘世界的“遁入”空门,而是迎向岁月的那扇厚重之门、在敬、和、寂、戒里,去修习什么是“自我”的“熄灭”,去晨钟暮鼓地感受后来成为他画境全部的“空、淡、清、静”,去赴百年前就在那里的画僧与画僧之间才能彼此读懂、彼此相应的心灵之约……
 
为什么出家?
一空已经答了千百遍。
 
博友写一空山人的绘画来法——是以自我的体性借助笔墨的语言方式深入彼时画僧的心迹和禅境。这种深入,不是技法上的简单借鉴和化用,而是整体的、深入的和创造的。
 
这就是为什么坊间同样仿一空的一把壶,一空的朋友拿在手上一看,就立知真假。一空在说起朋友把手机里别人仿他的刻壶照片拿给他看,且虽然刻着“一空”的落款、但一看就不是他的,这些轶闻逸事时,竟然像个孩子般很自信宝贝在手、偷不走地朗朗大笑,他笑起来的神情,全无被人赝品仿冒的愤怒和哪怕丝毫的情绪。在他身上,我看到的是我的文字被剽用后的愤怒。什么是放下?自惭中,再一次有感,一个创作者和他笔下的山山水水,原就是一体的,艺术作品不过是创作的那个人之人格“舍利”的各种形态和颜色的外化。我看到的是我自己跟自己常常打结的百转千回,心里太多的是非对错和自以为是的信念与评判。这个“壳”不破,这个“我”不去,写什么都假。呵呵,狠狠地“黑”自己一下。。
 
一空的画,其实是来助缘我完成一些自我功课的。而不仅仅是挂在墙上,作为收藏。
一空的实在,也让他视本家的我、如自家人一般,那份其实萍水相逢之情,沉沉的,怀揣着。
很久不愿意动笔的我,在反复旋律的“故乡的原风景”中,点开网上所有可以搜到的和一空有关的图文,发现鲜少有提及他还俗后和成名前,那段岁月的文字。有,也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一个人,没有成名,多么想让人多看一眼他的作品;一个人,一旦成名,当人们所有的眼光,都如其所愿地投注给了那一幅幅经历漫长沉寂、终于脱颖、而蜚声天下的作品,以及这些作品塑造出的另一个光鲜亮丽的自己,而忘了后面还站着一个人,那个曾经的“我”,那个岁月里沟沟坎坎过来的“我”,那个光鲜之外、去了皮褪了壳、有什么东西依然还在的“我”……社交层面的来去、没有人会关心这个,有时候连“我”也不再有时间关心,泛泛的,最面上的一点打捞,所谓的深读,仅限于此,当我们,在这样的永远不乏“知音”,又永远不甚“寂寞”中,直到有一天,被我们的作品所“用”,那将又是多么的可悲。
 
这就是为什么,有过六年出家的一空会说,当所有人都贬你的时候,你要成为你自己的朋友,当所有人都夸你的时候,你要成为你自己的提醒(他用的是“敌人”这个词,我理解他说的是“提醒”)。他的话,让我在交往中,更多的,不是视他为“画家”,“画家”这个符号,就像“作家”一样,不过是一个标签。它真的还是有点轻了。画,可以是艺术,也可以不止是艺术。就像文学,可以是作品,而不止是作品。艺术是最接近心灵的事物,它的另一面,藏着但凡灵魂里被拨动、就不难窥见的天机。每一个怀着虔敬心投身艺术的人,都是在自觉不自觉地弘法。一空把他家乡的山山水水,转译成一纸画面上、如太湖般明澈的心境;我要从他这里拿的,不是他赠与我的那一幅画,而是这般恒住的恬淡的心境。就像喝到一杯好茶,不舍得用来解渴,而是在口腔里先让茶汤每个角落都润到,再徐徐咽下,体会它留下的某个清香喉韵。一空画里的画境,就像这样的一泡好茶之后,留给你的喉韵。
 
 
我不知道一空和他的家人,在人生的那段柴米油盐都一样的日子里,有过怎样的起起伏伏的经历。在博友的文字印迹里,依稀可见,一间临街的未经装修的照相铺子,一个为画出家、又为爱还俗、趴在柜台上一边画画、一边靠一小相馆维持生计和家业的男人……博友不无感动和感慨:这个中年男人,偏就在市井喧哗的棚庐里,画出了野逸萧散的禅画。如今,太湖上多了一棵画舫形状的“梧桐”,那是某个岁月里的“凤凰涅槃”。以今天的他,已经有能力在风景秀丽的太湖上,拥有独立使用的小岛和画舫,随时可以高朋满座,亦可邀请南来北往的朋友前往……但,背景模糊里,我几乎只要从他一面未交、仅仅因为我的一小段貌似的读懂和文字,而不吝字画……这份友情相渡的热诚和认真,就让我读到、唯有艰苦过寂寞过很长一段日子的人,才会有那么不打一点折的对他人的同理、以及接受到他人同理时、特别容易感恩和感念的这份心。一空说,他让他的女儿,一定要读五本书,那就是《金刚经》、《心经》、《坛经》、《老子》和《庄子》……“儒释道”不懂不要紧,将来用得着的时候,底子已经在那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他一再感念、从精擅京剧、书法、国画、摄影、琴艺的王汝霖,和饱读经书,学贯中西,在绘画的成就上不逊于傅抱石的董欣宾那里,喝到的“第一口奶”。董先生反复亲授和教诲,意思要一空记住,不要以为玩熟笔墨、就入中国画的门道了;要画好中国画,就一定要领悟中国精神,而要领悟中国精神,就必须通晓“儒释道”。
 
一空有别于科班出身的画家,他没有上过正规美术院校,不曾入过美协当画家,也正因为此,既然入了红尘,他还是会在意和渴望得到价值认可。尽管这些所谓的认可,也都是一些“标签”的形式。这是这个世界在一块璞玉上留下的刻痕。但凡在岁月里熬得太久、也期待得太久,岁月总会以它的方式,留下这样那样的道道刻痕。这样的“刻痕”,有相同经历和心路来路的人,可能会因为照见自己的影子而更多同理。对这个世界,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以它的方式,给以回应。时间一久,或留下自己所不知的季节斑痕。独立于体制外的生存,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容易,破碎重生,也不是每一个“碎”,都能换来或求取到真正的“重生”。在经师易得、人师难求中,一空在人生的关键处,得王汝霖、董欣宾等大师亲授指点,“一灯点亮”得“意”忘“形”,“一灯点亮”“中国精神”,才有了今天的一空。这就是真经一句话的力量。短短的二小时里,一空唏嘘感怀地说起一件事,有一次,看到那种与个人的禀赋与活泼泼性灵无关、与真正的艺术规律相悖,却又无可厚非、必须接受市场化的绘画教学和知识性质的授受,一空半开玩笑不忌惮地和同行交换:难道你想把他们40个都变成一个个小的你吗?唯其这样的时刻,一空的率真,袒露无遗。也唯其这样的时刻,一空便更是感慨让他恩师难忘的“第一口奶”。
 
——说起这“第一口奶”,他与先生的机缘,和其他学画的学生其实无异,坐在一个教室中,他的作业,让老先生蓦然惊讶……即刻把他从教室里一把拉到门外,惜才地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学画了?尚处入门的他、一脸老老实实答:我不到这里学到哪里学?老师惜才,看到的是一个见诸笔端、异于常人、既朴实又强悍的性灵。技法可以假以时日,由生到熟,但不是人人都有的这么一个炫目自照的性灵,能如此天然,无所染,无所蔽。老师生怕在一个个小的“成功的我”的如法炮制、技法训练中,把这么难得的原材料给毁了,当即收为关门弟子,叫到家中,一字一字讲解什么叫“得意忘形”。当人们拥挤在大大小小的画院里以求“技法”的时候,他却在空空的、晨钟暮鼓的禅房里,一坐六年,找寻他原来的那个“自己”,那个无色无相、无物无我、见山非山,又见水是水的“我”。
 
一空偏爱八大,徐渭,这个不奇怪,但他其实最偏爱的,是声名不显的担当和龚晴皋。在太湖边画画,去黄山上写生,来兰州办展览,朋友眼里的他,行囊里,从来都不会少了担当和龚晴皋的画集。从六年的出家,到职业画家,一空的生活与创作状态,颇如他所推崇、也是林语堂最最喜欢、被这位中西贯通的大家誉为“才智巨人”的庄子——游于方外。一空的朋友说,惟其游于方外,故能无碍于物,趣在物外,画笔一落,格调自然格外。
 
下面这张照片是博友拍摄的,读它,你就会知道,这个叫“一空”的山人痴人,他沾的墨,是怎样的一份专注和恬静。
 
 
不拘于形与壳的一空,专注地在“神”与“韵”上“得意忘形”。看这幅照片,你就会知道,一空刻壶作画,除了专注,其他的,自然而不费力。就像林语堂笔下的陶渊明,酷爱人生而不过度,知道什么时候一只脚跨在里面,什么时候一只脚跨在外面……亦像仓央嘉措一样,爱就爱了,禅就禅了……所以,在一空的画里,没有太多所谓“追求”,他自己创作得不累,看的人才不累。当一个人与所有的外缘都一一和解,包括与自己,出来的线条,才可以那么“松弛”,线条而来的意境,才无为而为地“隽永”。回观我自己的写作,一些隐藏的自我冲突,让我的文字,时常会过分用力,深刻不是一定要用刀,划出血来的。它同样可以是一缕阳光一缕微风。
 
一空的画,是画面版的陶渊明的诗。林语堂说陶渊明是人生的爱好者。是中国整个文化传统上最和谐最完美的人物。在陶渊明的身上,那种积极的人生观已经丧失其愚蠢的满足,而那种玩世的哲学也已经丧失其尖刻的叛逆性,因而人类的智慧第一次在宽容的嘲弄的精神中达到了成熟期。也正因为陶渊明“能够酷爱人生而不过度,能够看见尘世的成功和失败的空虚,能够站在超越人生和脱离人生的地位,而不敌视人生”的精神底格,才达到了那种心灵发展的真正和谐的境地,才使“他的生活象他的诗那么自然,那么不费力”。
 
一空喜欢庄子,之如林语堂喜欢庄子。林语堂说:庄子预表佛教的禅宗。庄子要人和万物各自完成自己的天性。一空所言的立意要高,我理解的,其实就是做音乐的时候,那种所有的情怀、必要超越“小我”之爱,抵达宗教里的“大我”之爱,才能世界性一样。庄子这位有着“精壮的心灵”的“才智的巨人”,游刃有余地直面“存在”,在悟透了存在的性质之后,和知识的性质缠斗,并用他的方式,处理形而上学的问题,那些灵性的,宇宙的……洞察本体的……一空,不过是拿写文字的笔,换成了画笔。
 
那天回来,早早地睡了,腰那个酸那个疼。前面一天,不事农活,60公里的单程,地铁换地铁……去一个叫“幸福草莓园”的大棚采草莓。在大棚里,弯上弯下,痛快地流汗。
 
 
然后,满手的草莓香,走在一条最平常不过的上海的马路上。
然后,第二天的新闻里,这条路,出现在某条和灾难有关的报道里。
 
这个世界有我们所不能理解的“无常”……
 
这个世界有我们心服口服的“不公”。
有人随便宣纸上一“撇”,就成了夏日里的“柳林风哨”:)
有人画纸上最省墨地横一下,就是一条船了,多少年后,一艘真船也未见得抵它价值……
有的人从幼儿园起,就会这个了,也没少一笔一划的练习,却换不来一个鸡蛋。呵呵!
八大山人俺错过了,这个山人收不收徒啊?
不需要有压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和俺没关系,俺的最高理想,能涂上几笔、换个鸡蛋、混个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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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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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有感于身边安安静静“下料”人生、实实在在“慢火”那个千万世的“我”(而不是百年的那个“我”)、影响我至深、值得一一道来的你、你、你…时光的文火流转,要把自己削做最大的那块“主料”、将寂寞熬成柴、甘自主动地将自己搁在这个时代快餐猛火之外的文火上,在趋之若鹜只求舌尖一味的花色亮丽里,自我煲成一锅闲闲的、有人问津也好无人问津也罢,一旦喝下,无不妥贴到每一脏腑、慰籍到几世都在饥饿的那个欲望的胃的浓汤;这个过程一如潘向黎的《白水青菜》,锅盘朴素、汤色清正、味道不止是浓,而是让人一世…真正的好东西,端达面前,或只是锅盆里清清淡淡、山长水远、寥寥几许、如一空笔墨的青菜,却在看不见的过程里、经历过人前已去、真正数来、一一周正挑剔到让你咋舌的“煲而又煲各种名贵辅料”……舌尖上的中国,舌尖首先不能退化,才能品出和品到,真正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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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摇动一桶月光

一桶钟声,一桶楞严经……

走在时间的大风里

闲来石上观流水

欲洗禅衣未有尘

走在时间的大风里

天下事了又未了

鸟鸣已转向内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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