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过去了,很多人都在为异地高考纠结,政府也是如此,纠结的不是异地高考要不要松绑,而是该松到哪里。松绑到底吧,将引起新的问题,导致大批孟母迁入高考洼地。松绑一点点吧,问题也一样多,对于已经生活在高考洼地多年的孩子实在是不公平,而且违背市场经济发展的趋势。
纠结的结果是,大家选择松一点,不是松到底。这个政策让各个方面都很不满意,因为在希望松绑的人看来,步子太小了,几乎不算是改革。而对于不希望松绑的人来说,这样的政策显然也是损害了他们的既得利益。其实政府又何尝满意,这一选择实在是不得不选择的下策。在笔者看来,现在的异地高考之困,其实是政府的治道变革之难。
因为中国的异地高考,对很多治理之道不存在问题的国家来说,几乎不能理解。对这些国家的人来说,不用说高考不存在,而且异地的意思,也不过是不在学校所在地考试。也就是说,假定哈佛大学招生,如果要异地考试的话,就是不是在哈佛大学所在地进行考试。当然,哈佛大学并不要求入学考试,它和美国很多大学一样,需要学生提交一些申请材料,就可以了。申请材料不够,一般需要面试,这时候就存在异地考试了。比如要招收中国学生,很可能不面试,如果要面试也会选择异地面试,否则交通成本太高了。有的学校干脆就视频面试。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些大学的招生是自己决定的,没有政府介入。哈佛大学的入学名额,是哈佛自己确定的,而且不面向行政区分配名额。也就是说,哈佛并没有给所在地波士顿,或者美国首都华盛顿更多的名额。而且哈佛大学根据宽进严出的原则,即使录取阶段给予特殊照顾,比如给少数族裔学生特殊照顾,他们进哈佛之后跟不上,也同样会被淘汰。所以,如果进来后一样严格要求,入学的时候给予一点照顾,其实反而害了学生,本来这些学生在要求低一点的学校上学,可以顺利毕业,但在哈佛上学,很可能不得不退学肄业。
所以,高考的问题,以及异地高考改革难的问题,其核心是政府的治道变革。首先,大学的名额,不是可以分配的福利,它只是可以去某个大学读书的机会。大学可以在录取阶段比较宽松,标准也比较灵活,而在培养阶段给予更高的要求。其次,大学的名额不是由政府分配给行政区,然后考生根据自己父母所在地、或者出生地等来获取入学的机会。大学的名额是大学直接给大学认为是合格的学生。第三,每个人的户籍只是他或她居住在某地的登记,而不是某个人的身份或者公民资格。只有实现了这几条,才能真正解决异地高考的问题,否则只是松松绑,不过是给某些地方本来只有本地户籍人口才能享受的行政特权让一些非本地户籍的人能够享受而已。
因为如果政府的治理之道没有变革,上大学就是政府分配的福利,上了大学基本就有了某种行政保障的身份;上大学名额是政府分配给各个省的;每个考生根据自己的户籍获得政府分配给的名额竞争权;竞争名额的方法是通过政府组织的高考。那么,所谓的异地高考,不过是在严格的户籍制度和根据户籍制度行政分配上学指标的小小的调整而已。
但是,由于市场经济的发展,人口的流动越来越快速,外地人进城,大城市的人也可能在各大城市流动。异地高考改革,不过是部分地承认了这种流动,而这种流动往往以新的固定化为前提的。比如从A地流动到B地,符合了条件,可以获得B地的户籍,于是就解决了异地高考问题。从A地流动到B地,没有资格获得B地的户籍,但是符合了异地高考的条件,也解决了异地高考的问题。市场经济的发展让人从A地流动到B地,本来必须在A地高考,现在允许在B地高考,条件是你有条件固话在B地,但是如果又流动到了C地,新的异地高考问题又出现了。这显然只是部分地认可了市场经济,同时又以新的方式否定了市场经济所需要的人口的流动性。
所以,仅仅微调,不能解决异地高考的根本问题,也解决不了高考本身的不公平问题。即使彻底放开,类似的问题也一样存在,不过是人口流动在市场配置之外增加了高考的指挥棒,增加了一些考生家长的生活和工作成本而已。真正要解决的事政府治道的变革,让政府彻底从大学招生中退出,让大学直接面向考生来招生。这时候,所谓的异地考试,就成了真正的异地考试,而不再是实际上在本地考试,在户籍意义上才是异地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