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鲁琢是“野驴”

鲁琢(右)和本文作者在一起
画家鲁琢,是一个“驴化”了人。他生在乡村,少时偶遇当地书法家谭经才先生,因而爱上艺术而一发不可收拾。少时,因痴迷画事而经常拒绝参与其它农事,唯好在村边河滩里放驴。故常吹吁他自小和驴在一起,和驴沟通甚多,深谙驴性,甚至懂得驴语。所以,其在习画后常把画笔指向驴。有人提醒他,当代的驴已被黄胄画完,再画驴很难再有影响。而鲁琢不以为然,曰:“黄胄画的是驴,而我画的是我自己。”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一头驴,所以很难和人沟通。乡人不知其所言,不解其所行,均视其为神经病。老父亲顶不住邻人讥笑,于是就动员家人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为躲避家人和乡人的追捕,他只好离开家乡,当了一头四处飘泊的野驴,故自封雅号“野驴”。为其示对其尊重,我们姑且称之为“野驴”。

野驴离家后,先是投奔苏州著名人物画家刘振夏学画,期间又遍临名帖,又和谢孝思、瓦翁、沙曼翁等人过往甚密,也和京城的康殷(大康)等人多有交流,书艺大增,1991年在首都博物馆举办了个人书展,央视还曾为其作过报道。后来,苏州业余美术专科学校为其提供了一个教师职位,生活总算有了保障。正当家人为其“由驴变人”而高兴时,他却又驴性大发,突然远走天涯。
野驴放弃苏州后,先在海口撒了一阵驴蹄儿,然后又一路向北狂奔到京城里。在北京,主要靠在荣宝斋出售书画作品过活。我于1992年在荣宝斋亲眼看见过他的四尺草书条幅润格为1000元/幅,价格远高于现任中国书协高级领导的某人。因他不想落入“画匠”之流,从不为银两而多书多画。所以,荣宝斋等店虽然开价不菲,但其从未吃肥过。后来,又扬蹄至沪上,也曾在友人赞助下在香港呆过一段时间。数十年间,他的四只驴蹄跳遍了大江南北,却依然一贫如洗,无奈只好返乡。可父母已过世,哥弟都各领着一家人过日子。再说,他们仍以务农为主,根本无法容纳他这头只吃草不下田的“城市驴”。无奈,只得再次离开家乡,几经飘泊到了厦门,当地一画廊老板慧眼识才,发现他不是一头普通的驴,遂留之。于是,他的驴蹄便在厦门停了几年。在那里,又因“关门办展”名噪一时,慢慢地,也吸引了一批固定的书画收藏家。
因生活趋于安定,加上驴龄增加,鲁琢的思想自然开始改变,创作体裁和画风也开始发生变化。但对驴的感情始终有增无减。

多年的都市生活,多年不闻驴叫,多年未嗅驴粪,让野驴近乎发狂。因思驴心切,遂每日游走于钢筋水泥丛林里寻驴、找驴。虽然一天找得头昏眼花,找得神经错乱,但仍一无所获。有一天,其坐在街头叹息驴影难觅时,一辆汽车从其身旁呼啸而过,他顿时仰天长笑,大呼:找到了-----!于是回到画室,一口气画了数张不吃草、只喝油,奔跑起来一路放响屁的钢铁驴。没想到,竟被网友冠以“画车第一人”的称号。
2012年,野驴又跑到重庆,他自称是“驴闯两江”。抵达重庆当晚,我邀其到南山上品尝火锅。我们沿着山间梯坎去火锅店时,他驴型毕露,故意一步跨三个台阶,以显其比真驴还矫健,也提醒我等不要把其看成“老驴”。我一夸,其越发得意,竟一步五阶往上跨。其孩童般的举动,的确不像近六十的驴龄的老驴,而象是一头不足五岁的童子驴。以后几天,他便驴不停蹄,连日到处奔走,他说想用驴腿丈量两江新区有多大,丈量长江有多长,丈量歌乐山有多高。
野驴在重庆的表现,也真实地暴露了驴的内心世界。和他相处,万勿用人的眼光来看他,更不能用人心去衡量他的驴肝。在常人眼里司空见惯的事,在他眼里是稀世珍宝。而真正的珍宝,又难入他的驴眼。其驴性犟起来时六亲不认,求其画千金不与,且出言不逊,出蹄凶狠;回归平和时四海能容,送人画分文不取,仍谦和有加,掏心摘肺。若无和驴打交道的奈心,恨不得操刀屠之。若读懂其驴性,会思之爱之,会不停地拿草喂之。
野驴在重庆居留一个多月后,一日忽然告诉我北方某省国税局邀其前往,即日就动身,让我防不胜防。在机场分别时,他对我说了一句:决不能让世界上最有性情的驴绝种——!
我不解其意,也没想去解,因为我是人,本来就听不懂驴话,所以也就没在意。可是他走了快三年了,一直电话不通,音信全无,不知他的驴蹄此时在何处劲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