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东区役所，方方正正的，在二层楼住户的映衬下，显得还是比较高大的。正门口，有一个公告栏，详细说明了改造事宜，10张许可票、4张成立票，管理如此之细。改造完工之后，这些票证还在继续张贴，工程质量的责任要终身制担负，而且信用体系完备，在这样的环境下，想糊弄人就很难得逞，而且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概率则很高。严酷自然环境的逼迫，海洋文化的开放胸襟，灵活善变的柔韧与刚毅耐心的武士精神，造就了日本近百年来的发展奇迹。这种不屈不挠的渔民气质，在新一代日本人身上不知保存了多少，低迷的制造业与大创意的乏力，是否暗示了亚洲模式该到深刻反思的阶段了。

我们可以在日本找到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也能轻易指点他们各种不足与缺陷，可问题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具备他们的精细、节约、柔韧与忍耐力？还有，纵使我们做的跟日本一样好，是否也不能解决我们人口众多、教育素质不高、自然环境羸弱不堪的现状呢？学不会美国的创新，不愿意学日本的精致，那么，我们的前行之路又该怎样呢？特色之路，不是给戴上一个冠冕堂皇的高帽子，就能心安理得地面对随意而凌乱的发展步伐的。给13亿人一个明确的方向，为民族众生提出明确的做人做事标准，也许是当下国人最应做的、且要做好的头等大事。我们不能简单地套牢于房子和车子，而不去寻找群体的未来，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公司，若没有同心协力、正面向上的大群体共识，一切的拼搏终究会回到更加残酷的内部混乱与相互折磨。

几十年前，鲁迅来到了上野，在烂漫樱花的树下，他的心掺杂着甜蜜与痛苦。游人如织，满脸灿烂，敬畏自然、爱护环境的日本人，活得舒适自然，而自己的祖国则一片水深火热，活着的盼望，人性的尊严，生活的快乐，都没有安放。更让人颓丧的，苦难的同胞选择了沉默与麻木，混子日等死的众生，靠着自我欺骗来打发残破的余生。鲁迅坐不住了，他敏锐地观察日本崛起的根源，认为单靠英明的皇帝与尽忠的大臣，不足以带领亿万同胞走上幸福之路，唯有像日本全民族的觉醒与奋斗，苦难的中国才能出头之日。可惜，鲁迅的呐喊，在黑暗的旧中国，只是一场朝花夕拾的个人觉醒，更多人还是敬而远之，与黑暗一起沉没。

90多年过去了，来日本的中国游客与定居者，随处可见，我们的荷包满满的，大把购买者价廉物美的用品，每一次旅行都满载而归，可是，究竟有多少日本精髓我们学到且用到工作生活中去了呢？靠买来的精美商品，只能填补一时的精神空虚与物欲困扰，可慢慢地长夜，无望终究会吞噬希望的，迷茫的群体又会加大无望的烈度，这样的恶性循环，到了认真面对、全面反思、前瞻思考、执着行动的时候了，在制造经济与比特经济的交汇处，凭着我们国人的聪明与勤奋，我们理应占据世界大宴席的首席之位。

鲁迅忧愁的眼中，上野怒放的樱花，飞扬着他对祖国的希望与厚爱，而凄美落下的花瓣，则载着他无限的忧伤与痛苦，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的鲁迅，依然选择了唤醒国人、同心奋斗的孤独之路。今天，上野樱花树，枝干粗大，一颗颗见证了日本崛起的历程，也留下前来取经国人的一次次痛苦的面对，同根同源的临近国家，后来而居上，而且形成了自己独特而完整的体系，欧美人为发展之侧目，而我们这个之前的老师，若不能正视曾经学生的超越，那我们就不能找到自己的百年昌盛之路。

荷花池的大贺莲，无拘无束的开放着，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健步行走，或头戴耳机独自慢跑，或三三两两安静而默契地一同前行，这个外表安静而内在活泼的民族，平日里的柔韧与关键时的决断，都不是一个吵闹无序民族可以轻松与之竞争的。一对老夫妻，慢悠悠地伴着猫食，一只流浪猫，乐滋滋地安心等着，它感激的眼神，看得出彼此相处与相知也有一段时日了。

不忍池的入口处，一个神社静静矗立其中，左手的洗心台，一个老人家舀起水，往石台泼洒一番，又安详地离去。时光静止不动了，妥妥的细节，内敛而充满活力的晨练老人团，自然而少雕琢的公园风光，一切都在昭示着日本人生活的用心，他们在宗教信仰上虽不够专一与虔诚，而做人的各安其份、各尽所能的俗世态度，更容易让他人学到、学会与用好。

一望无际的荷花，点缀着大贺莲的灿烂，可池子里的腥臭，还是散发出来了。俯身看，蓝藻恣意生长。再精心的护理，都无法让死水焕发活力，一个人如此，一个民族也是如此。开放的经济，需要开发的心态，包容、尊重是底线，快速学习、自我修正与信仰扎根，则是生命线。

上野不忍池周边，稀稀拉拉地矗立着几栋高层，据说是房地产泡沫时代的产物，楼房外表也没有当初的年轻风采，俨然进入到中年的内敛与质朴，从空调安放的井然有序，没有一处阳台晒衣晾被，就能猜想出这起码是中等收入以上家庭的集聚地。环湖路面，全是细石子铺成，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雨天渗水快，跑步时有弹性，维护成本低，有钱的日本政府，很会过日子。

10天自由行，到了最后一天了，上野不忍池晨间散步结束后，我们一家收拾行李，步行道京城上野站，做电铁到成田机场第一航站楼。两边都是低矮的二层住户，每栋房子都不一样，楼间距不大，乡下的密度不比市区小，哪里的土地都紧张呀。车行一办路程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绿油油的稻田，田埂与沟渠，好像也没有国内那般水泥砖块的堆砌，泥土与荒草，自然而然地面对着一双双投往的眼光。农村就是农村，城市就是城市，两种空间就该有各自的本色，不能搞得彼此错乱，谁都像谁，谁也都不是自己。

买的是贵票，坐的却是中等线，到了电铁出站口，客气的工作人员，很快说清楚状况，并利索地退给我们500多日元，估计他们依据不同的到达时间，倒推乘客乘坐的线路等级，然后精算出退钱或补钱的金额，动作之快，效率之高，着实让人佩服。成田机场入口处的警察，手中拿着一根1.2米长度的木棍，和气地看着朝他拍照的我们。乘机手续办理大厅，空间只有浦东国际机场的一半，而国际航班的密度，则要高出一倍。长长的队伍，可办理的速度非常之快，细心一想，他们的分工合作很到位，一个人负责导引，指引旅客快速到刚空出的办理口，一个人负责拿旅客护照打印登机牌，一个人负责贴行李标签，而另一个人则核对护照和签证，流水线般的服务流程与效率，让人强烈感受到日本工业精神的无处不在。

飞机爬升的时候，女儿在机窗往下看到了大片的绿色，日本人爱护树木，绿色森林与城市和谐相处。受伤的都市一族，随处有自然可逃往，不必总是到居酒屋花钱，就能在自在的自然天地里，恢复疲劳的身心，修补失衡的情绪。压力有地方合理释放，拘谨的工作规范，高效的工作产出，赢得了劳逸结合的弹性生活方式，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是资源匮乏、人口密集的工业社会的看得见出路。

城市文明，看大学、大楼、博物馆、公司，还要看公园、菜市场、车站，群体的工作与生活节奏，就能较为全面地了解与认知。相比大阪的热闹的市井生活，东京显得有点淡然与冷酷。狭小的国度，几千万人簇拥在几个大城市，生活与工作的竞争与压力，当然奇高无比。可若以东京人的收入水平计算，他们的房价、物价比上海便宜不少，再考率到他们社会福利与管理的周到，青年与中年的搏杀，还可以荫庇孩子的快乐童年，与自己幸福老年，总体收益还是很高的。

城市生活，先要看群体间的相互容纳与成就，再看个体理想的实现程度。城市，让人更自由，让生活更幸福，可以从口头口号变成现实的，大阪与东京就是不错的成功案例。活在城市里，就要在这片天地里实现人生的价值，而不是人在城市，心往过去或乡村逃亡。在俗世中，依靠主的引领，奔向群体的自由与幸福，这便是有信仰城市居民的共同目标。这一点上，大阪与东京，还要反思与改变，宗教信仰的仪式化，以为靠着自己的些许自律，就能提起自己软弱的灵魂与悖逆的本质，那就大错特错了。日本经济崛起之后的低迷，实则是信仰的无着落，他们学会了美国人的做事方法，可没有学到美国人的信仰本质与制度精髓，过度的约束与过分的放纵，总是在两个极端里苦奔的群体，要想找到终极的出路，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是难以办到的。

叶敦明，上海本质企业管理咨询首席顾问，工业品企业营销与管理教练，工业品营销传播网创建者（www.360gyp.com），专著《变局下工业品企业7大机遇》已出版。1994-2000年，在ABB和韩国现代电子任职7年的中高管；2000年以来，在为国内大中型工业品企业提供管理咨询与营销咨询服务的同时，还参与了一家新能源与一家工业机器人公司的创业，理论与实践结合，互联网思维与实业经营态度混搭，期望为国内的工业品行业的转型升级，带来自己的独特思考与实践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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