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涪江到汉水

     我似乎与水挺有缘分,虽然生来是个男孩子,性格里却至今仍透着水样的柔弱和温驯,甚至个人的喜好,也蒙着水的阴影在里面。细细回想起来,这也无怪：我的成长、情感，与水确乎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
    我出生在涪江的东岸。涪江，那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她美丽在什么地方，我未能细作研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惭愧，对于伴我走过18个春秋的她，我知之甚少，却一直坚信着她的美丽，尤其是在到异地上大学以后，离她越来越远了，始终未能细致地在她的身旁认真全心地看她、听她或者触摸她的心跳。
    上了大学以后，我离开了涪江，来到了另一条河流——汉水的身旁。我不仅来了，而且留下来了。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在汉江旁守望麦田和沟渠，我现在的生活，就是在汉江边读书写字，看汉中盆地的人们，生活得和四川盆地的人们一样幸福。我对朋友说，我有两个家乡，一个是绵阳，一个是汉中，一个在涪江边，一个在汉水旁。朋友笑着说:“涪江和汉江是连在一起的！”我没有去验证这其中的事实，但地理常识告诉我，汉江和涪江，她们确实都是长江的支流，于是我也相信涪江、汉江她们是连在一起的。
    从涪江到汉水，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涪江的水、汉江的水，她们见证了我的变化，我的不变。难忘那几日留在母校等填报志愿的日子，冲刺了几个月的心身终于可以静下来休息下了。那些天每个下午我都独自一人走在涪江的岸边，看了许多，也想了许多，看涪江的水哗哗地流，像时光一样转瞬溜走。想同学、朋友、老师，还有大学，想多希望考不上啊，考不上就不用家里每年都拿出几千甚至是上万元钱来供自己上学花销了。对于那个本来就拮据的家，我实在感觉自己欠的太多，已不再忍心。还想起上次回家，父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母亲也憔悴多了……
    直到父亲把八千元的存折交给我手上，送我踏上北去的火车，我的泪想涌，却没有流下来。我不想在离别的时候让爸妈看见我的眼泪，不想再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添一根白发，添一道皱纹。我走了，走得很坦然，因为我知道这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当火车渐渐离远了涪江，我才开始忍不住满泪盈眶，也许只是为涪江！
    我兀自以为从此与水，与大河断了缘分，因为听说北方是缺水的。不想，汉中这里却有汉水这样的大河，而且在她的岸边，也有和涪江上一样可爱的同学、老师、朋友。
    在汉水旁，我却还不改苦苦等待，等待一位似水的红颜，因为我的心是水质的，水与水，才最默契，最投缘。我的她，应该美丽如水，所以我把爱情交给了文字，把她交给了思想，谈了一场场精神的恋爱。还好，意识把她归入了暗恋，所以到现在，我仍心安理得地在精神的世界里继续的情感，我的缠绵。
    夕阳落下的时候，习惯一个人伫立在淌着汉江水的沟渠旁，静静嗅着水的清香，熟悉的清香。想象鱼儿们的生活，却不去打搅他们，想象虾们的活蹦样子，却不暗咽消化的唾沫，想象蟹们懒散的动作，却不艳羡或斥责。于是，我慢慢懂得了水，以及她内在的本质，不求回报和索取，默默奉献却无所求，因而安宁平和。而她的全部追求，只是一如既往地往前流淌。这，和父母对我们无私的爱多么相似，和那真挚深刻的爱情多么相近，和先贤圣人们的追求多么一致。于是，我坚信水的博大精深，于是我选择继续这样静静地，保持与水的亲近，不远离，也不过于靠近，因为身上，总还有那么些洗不尽、掸不去的灰烬。
    从涪江到汉水，我的身心缺不了也没有缺过水的滋润。从涪江到汉水，我会继续一路走稳、走好，像水那样，向前、奉献、不求回报。

    （潘世东转载于hzhb1985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