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昆仑神话的真实性考论
陈连山
提要:在中国上古神话中,昆仑山一直是上古时代人们崇拜的圣山。作为“帝之下都”的昆仑山之所以戒备森严,是因为神话创造者借此防止信徒擅闯圣山而引起对昆仑真实性的怀疑。周穆王登昆仑是古史传说(古典神话的一种变异),是战国时代的昆仑信仰者对昆仑山真实性的一个“论证”。而汉武帝命名于阗南山为昆仑是基于信仰和当时的考察事实。
正文:在中国上古神话中,昆仑山是一座神圣的山。在古代地理学中,昆仑也是一座非常著名的大山。关于这座山的真实性和具体位置,古代学术界争论了两千多年。按照清代万斯年的研究,当时已经有十几种关于昆仑地理位置的说法了。这种争论一直延续到现代。顾颉刚《昆仑传说和羌戎文化》说,昆仑在西北,青海、甘肃、新疆都很像;但是又都不能完全像(1)623。他的学生谭其骧说,昆仑就是祁连山主峰。其他学者还有说昆仑山原本可能是山东泰山的(2)。这使人有些莫衷一是。因此,吕微认为从地理学来研究昆仑的位置,陷入了难以摆脱的“困境”(3)。的确,以现代科学的眼光看,想象的神话与真实的地理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神话描述的昆仑完全是一种想象的神山,充满了超自然事物,与地理学的真实昆仑之间存在严重矛盾。
按照严格的自然科学的真实观念,神话中的昆仑山就是彻头彻尾的虚构。因此,汉武帝指定昆仑为新疆于阗(即现在的和田)的南山就成了千古笑柄。我当然承认这种观点在科学上有道理。但是,我想强调的是:这种观点在文化史上是错误的——它歪曲了古人探索昆仑山位置的意义,因而也破坏了我们理解古人追寻神话圣山昆仑山位置的途径。我打算从“神话对于古代信仰者是事实”这个神话学的基本观点出发,来观察古代昆仑神话和昆仑地理位置的相关问题,以求站在同情的立场去理解古人不断追寻昆仑踪迹的文化情怀。
一、昆仑神话的超自然性和信仰真实性是一致的
关于这座神山的最早、最系统的记录出现在《山海经》中。按照《西次三经》、《海内西经》和《大荒西经》的说法(其他篇目中的昆仑空有其名,但无其实[1]),昆仑山位于遥远的西方,它是天帝在人间的都城。方圆八百里,高万仞。山上有各种奇珍异宝。木禾、沙棠、视肉、文玉树、不死树、凤凰、鸾鸟。山上还有吃人的四角怪羊土蝼,剧毒的怪鸟钦原。四面各有九座大门,各有九口井,井口用的都是玉石栏杆。各座大门都由开明兽把守,而总体负责看守的则是人面虎身的陆吾神。这里是“百神之所在”,就是众神居住的宫殿。还有鹑鸟专门为天帝掌管各种衣服。山下还有任何事物都无法漂过的弱水河环绕,弱水河之外还有能够烧掉一切的炎火之山。真是壁垒森严!如果从昆仑北面的槐江之山向南眺望,整座昆仑山“其光熊熊,其气魂魂”,笼罩在一种浓重的神秘气氛中。
从上述描写的内容和叙述语气,这座昆仑山当然是上古时代人们崇拜的圣山。那时的人们,相信天帝和众神,期待神灵保佑自己。为此,他们必然把神灵居住的地方赋予超自然性质。那里的庄稼是木本的“木禾”,肉是所谓随吃随长、永远吃不完的“视肉”,还有吃了以后可以长生不死的不死树等等。其他宝贝也都是人间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只有拥有这样的环境,才能证明神灵的力量,这些神灵才有能力来满足人们期待,才能赐福于人类。从信仰角度,这种超自然性完全符合人类在神灵和人类自身之间所作出的区隔,它正是昆仑神话真实性的一部分。假如神话昆仑的内容是完全写实的,那么这个环境将丧失信仰真实性,并丧失自己的信众。
站在确保信仰的角度看,只把昆仑塑造成超自然性质还不够,还要保证这种超自然性牢不可破。在世界其他宗教体系中,伊甸园一般都安排在天上,即所谓的天堂。凡人当然无法接近,只有死后才可能进入。因此,现实的人是无法对其真实性进行验证的。但是,中国古人大概是为了使天神更加亲近而设想了昆仑山这样的“帝之下都”——天帝在人间的都城。神话的昆仑被设想在上古中国人难以到达的遥远的西方,可能就是防止信徒接近它,并进而接近住在这里的天帝和百神。正如《圣经》所说伊甸园位于天上一样。但是,这种做法仍然无法完全阻止人类妄想接近它。这种宗教狂热对于宗教信仰本身构成一种危险,那就是可能导致宗教信仰被证伪,从而丧失真实性。
我特别注意到《山海经》的昆仑神话中,这座“万物皆有”的圣山只属于神灵——《海内西经》说:“……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它是人类除了“仁羿”(即射日英雄羿)之外,绝对无法接近的禁地。“仁羿”虽然登上此山,可他是射杀了九个太阳才获得登山权利的,所以他其实是一个具有神力的英雄。而按照《天问》的说法:“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说明羿原来就是天上的神灵,奉了帝俊的命令而下凡拯救百姓。这样看来,虽然羿登上了昆仑山,而普通人却仍然无法完成这样的伟大业绩。所以,在讲述神话的古人心目中普通人类还是无法登上昆仑山的。昆仑山上的开明兽、陆吾神、弱水、炎火山所起的作用都是阻拦人类接近这座圣山。这些令人恐怖的事物都是昆仑神话的创造者们为了保证信仰的牢固而设想的。因为按照神话的描述,昆仑山这样的人间天堂,当然是人人向往。这就难免有信徒会前往圣山去验证,或者去祈求神灵赐福。而这种行动的直接结果恐怕只能是一场空。于是,昆仑崇拜、连同天神崇拜都将面临幻灭的危险。为了防止出现这种信仰被“证伪”的巨大风险,昆仑神话的创造者必须在描述昆仑山的天堂般的美妙景象同时,为它设立种种障碍,以阻止人类接近圣山的妄想。此前,我一直不大理解为什么如此美丽的昆仑山上却存在危害人类的四角怪羊土蝼和剧毒的怪鸟钦原。《山海经·西次三经》云,在陆吾掌管的天帝的园囿里,“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蝼,是食人。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它们其实也是为了防止人类上山的具有恫吓作用的工具。通过这些拒绝人类接近的防护措施,昆仑山在信仰上可以保证绝对无法被证伪。
对于那些崇拜昆仑山、不断讲述相关神话的信徒们来说,昆仑山的神圣性和不可接近是相辅相成的,不可接近丝毫不影响其真实性,它的存在至少也和现实一样真实。昆仑神话的超自然性和信仰真实性是一致的。
在今天的无神论者看来,这些内容当然都是超自然性质的,现实中的确不可能存在,因而属于虚构。但是,昆仑山是一座宗教神话的圣山,跟科学没有关系,因而也不能用科学对之加以评判。用无神论的科学眼光来判断宗教信仰的真假是科学的僭越——它超出了自然科学的合理的研究领域。我们不能用科学事实来否定这座山在上古时代人类心目中的真实性。
尽管昆仑信仰的创造者设计了种种阻碍,防止信徒接近昆仑;但是,对于一般信仰者来说,昆仑既然是真实的,那么在条件许可的时候去确定圣山的地理位置,就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历史上不断有人追寻神话昆仑的地理位置,希望确定这座圣山。当然,这种寻找注定是要失败的,以至于在古代学术界出现了十几种说法,不仅使古人,也使现代人莫衷一是。但是,对于古人的这种失败,我们应该尊重。古人在当时十分有限的科学条件下,为了寻找这座圣山花费了大量心血。我们可以从现代地理学立场批评古人确定的昆仑山的具体地理位置有错误;但是,仅仅从科学立场去下判断,无法理解古人追寻昆仑山位置的精神意义——古人不仅是为了求得关于昆仑山的地理知识,更是为了追求昆仑山的真实信仰。
二、汉武帝命名于阗南山为昆仑是基于信仰和当时的考察事实
中国西北地区,并不是我们中华民族祖先们的主要活动区域,那里也不大适合发展我们祖先擅长的农业生产。上古时代那里是一个神秘的区域,一般人根本到不了。但是,在国力鼎盛时期,对昆仑的信仰总是引发人们不顾艰难险阻地追寻这座圣山地理位置的热情。周穆王、汉武帝寻找昆仑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的。
人们追寻昆仑,跟黄河有着密切的关系,因为古人认为黄河发源于昆仑山。《山海经·西次三经》云:“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河水(即黄河)出焉,而南流注于无达。”黄河是中国北方第一大河,上古时代,华夏民族主要生活在黄河两岸。所以,黄河本身具有十分神圣的地位,是人们崇拜的对象。其神灵河伯也成为中国所有河流之神中最著名的一个。从商朝开始一直有祭祀黄河的国家礼仪。既然黄河如此神圣,那么,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弄清楚黄河的源头,就是一件值得努力的事。但是,上古时代的人们很难确定黄河的真正源头。谭其骧《论五藏山经的地域范围》说:“古人不知河水真源,推想河为中原第一大水,则其发源处必为西方最高大的山岳,河出昆仑之说殆由此而起。”(4)假如此说可通,那么古人创造的位于大西北的神话昆仑就和推断黄河源头有着密切的关系。昆仑是古人从黄河为第一大河推想出来的位于西部的第一高山。因此,当古人设想“帝之下都”的时候,自然也就归于这座推理出来的第一高山了。有了这层关系,古人追寻昆仑的道路,常常是沿着身边的黄河向上游追溯。周穆王、汉武帝都是这么做的。
这里顺便说一句,我不同意那种“昆仑山原来是东方的泰山”的说法。这种观点认为,随着华夏势力强大,疆域不断扩大,于是人们就把昆仑从泰山西移到现在的大西北地区。这种说法存在一个严重缺陷。因为,假如原来的人们喜欢在家乡附近制造神话圣山,那么为什么后来一变而改在遥远的西方去寻找圣山了呢?退一步说,即使泰山曾经被称为“昆仑”,它也跟后世人们所设想的“天神在人间的都城”的昆仑不同,因为泰山距离我们太近,很容易被证明没有超自然属性。
作为黄河源头的昆仑山虽然是神话,但在古人眼里,它是具有地理学上的真实意义的。对于那时候的人类而言,地理性真实和信仰性真实是一致的。所以,人们在昆仑神话不断发展的过程中,一直寻找机会,接近这座圣山。
战国时代成书的《穆天子传》说,周穆王西征途中,“天子授河宗璧,河宗伯夭受璧西向,沈璧于河,再拜稽首。祝沈牛马豕羊。”河宗号之:“帝曰:‘穆满,示女舂山之珤(宝),……乃至于昆仑之丘,以观舂山之珤(宝)!赐语晦。’”(5)203-204后来,穆王按照河宗传达的天帝旨意,“遂宿于昆仑之阿,赤水之阳。吉日辛酉,天子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诏后世。癸亥,天子具蠲齐牲全以禋于昆仑之丘。”(5)211根据这段材料,穆王寻访昆仑山,是受到河宗的委托。因此,我认为,他寻访昆仑山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追寻黄河源头。这象征性地揭示了中国古人追寻昆仑是和祭祀黄河有着密切的关系。
按照《穆天子传》的说法,周穆王登上了昆仑,拜谒了山上的黄帝之宫,为丰隆(雷神)的坟墓封了土,并举行了祭祀昆仑山的仪式。这是历史事实,还是神话?史学界一般把《穆天子传》看作真假参半的古史传说。这种认识不能帮助我们解决上述内容究竟是事实,还是神话的问题。在这里,我提出一种假设推理以解决这个问题:假如这段描述是史实,那么,穆王所登的这座昆仑绝对不是《山海经》所描述的作为“帝之下都”的神秘昆仑。可是,细读文本,作者显然还是把它当作了神秘圣山——昆仑,即“帝之下都”的一个神话异文。所以,我们只能假设《穆天子传》这段描述是一个变异了的昆仑神话。至于这个昆仑何以变得跟《山海经》的昆仑差异较大,神秘性质大大淡化,则是因为战国时代的社会文化的宗教色彩已经大大降低。
那么,《穆天子传》这段神话为什么要假借周穆王这个历史人物,并采取历史事实的形态来描述呢?那是因为战国时代的昆仑山信仰者企图用周穆王这个历史人物再次证明此山的真实性。
如果说穆王登昆仑还是古史传说,那么汉武帝则正式把神圣的昆仑落实为真实的地理学意义的实际山峰了。汉武帝在张骞打通西域之后,就派了后续的使者,前去探寻黄河源头。但是,这些使者找错了,回来报告汉武帝:黄河源头在新疆于阗一座不大的南山;而且十分巧合,此山出产玉石,与《山海经》所言的神话昆仑多玉相互一致。《史记·大宛列传》云:“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汉武帝命名昆仑这件事情,遭到司马迁嘲笑。司马迁说:“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于《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6)后来的学者往往根据司马迁的话,嘲笑汉武帝好大喜功。
我认为这个评价是很不妥当的。根据神话在古人心目中是事实的神话学基本理论,从古人信仰的真实性出发,我觉得汉武帝的做法是正确的。他是根据当时“最可靠”的实地考察报告而确定的昆仑山。尽管南山不大,而且并不存在神话昆仑所有的各种神奇事物(即司马迁根据《禹本纪》所叙述的那座超自然的神话昆仑),但是按照使者们的实地考察报告,它的确是黄河源头。于是,汉武帝尊重这个基本“事实”,命名了于阗南山为昆仑。这表现了汉武帝对昆仑信仰的真诚。汉武帝的做法,在方法论上,比后来学者只根据书本记载来推断昆仑山的位置要好得多。
昆仑山的第二次实定,是前凉王张骏。崔鸿《十六国春秋》云:“魏昭成帝建国十年,凉张骏酒泉太守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仑之体也。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返,即为此山。山有石室王母堂,珠玑镂饰,焕若神宫。’”又云:“删丹西河名曰弱水,《禹贡》昆仑在临羌之西,即此命矣。”马岌认为:“宜立西王母祠,以禅国家无尽之福。”骏从之。但是,马岌判断酒泉南山为昆仑山的根据只有两个,即西王母堂与弱水。这些分别和《山海经》昆仑、《穆天子传》昆仑有所一致。但是,西王母在《山海经》中三个住处分别是昆仑山、玉山和西王母山。所以,有西王母堂的山,不一定就是《山海经》和《穆天子传》中的昆仑山。《山海经》的弱水完全是想象的河流,删丹西河虽有“弱水”之名,但恐怕不足以判断就是《山海经》的弱水,更不足以用来推论并判断昆仑。张骏定的这个昆仑影响了后来唐朝李泰作的《括地志》。但是,这个昆仑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它并非黄河源头(相比之下,汉武帝时候汉使毕竟还是依据黄河源头来判断于阗南山为昆仑的,尽管他们弄错了)。所以,张守节作《史记正义》就只承认酒泉南山是“小昆仑”,不认为它就是真正的昆仑。可见,昆仑必须跟黄河源头有关,否则就和古代神话中的昆仑不是一回事。
按照昆仑是黄河源头这个特征,它应该在中国西北部。现代地理学已经清楚指出黄河的真正源头在青海巴颜喀拉山,1948年,顾颉刚也曾经非正式地说过:“真正的昆仑当定为青海的巴颜喀喇山主峰噶达素齐老。”(1)521这才是古人心目仔那座作为黄河源头的神圣昆仑山的正确位置。但是,很遗憾,现代已经不是神话时代了,我们的神话学也不是神学,不可能替古人完成这个确定圣山的工作。
三、如何看待《山海经》中出现多个昆仑的问题
神话学界对于昆仑山神话的研究,存在很多争论。其中最重要的争论在于这座神话圣山究竟在什么地方。汉武帝定在新疆于阗的南山,张骏定在酒泉的南山。现代有几位学者认定在泰山。这些都跟最早记录昆仑的《山海经》关于昆仑有很多彼此矛盾的说法有关。清朝毕沅在其《山海经新校正》中说:“昆仑者,高山皆得名之。”现代学者有不少人支持这种观点。有的学者还把这看作神话昆仑山不断移动的证据。
我相信古人对于神圣事物的态度一定是非常严肃的。由于地理学水平不够出现判断失误是一回事,而故意造假,则是另一回事。崇拜昆仑的古人恐怕不至于这样做。那么,《山海经》为什么出现位于不同地区的多个昆仑?真的如毕氏所说“高山皆得名之”吗?我觉得,《山海经》各篇作者不一,他们判断黄河源头或昆仑山的方法可能不尽一致。因此,多数作者认为应该在西方,所以《西山经》、《海内西经》和《大荒经》都判断昆仑在西部。但是,也有个别作者认为当在南方或者北方。《山海经》作者们对于神话昆仑的具体地理位置有不同认识,是正常的。
上古时代黄河和昆仑山的崇拜者们没有找到自己心目中的神圣昆仑山,我很遗憾。但是,从另一方面看,这又是一件好事。信徒没有找到黄河源头的昆仑,以及出现各种不同的昆仑,正好防止了人们随意接近这座圣山,从而保护了神话昆仑的神秘性和信仰真实性。
从《搜神记》浅谈神话的真实性 - 华夏故土
现在多数人可能对《搜神记》的了解仅限于其作者是干宝,是一本志怪小说。而《搜神记》到底是不是志怪小说,干宝又是何许人也?干宝是两晋之际的史学名家。著有《晋纪》20卷,“其书简略,直而能婉,咸称良史”。而他写《搜神记》的缘起更是在《晋书》中记载:“宝父先有所宠侍婢,母甚妒忌,及父亡,母乃生推婢于墓中。宝兄弟年小,不之审也。后十余年,母丧,开墓,而婢伏棺如生,载还,经日乃苏。言其父常取饮食与之,恩情如生,在家中吉凶辄语之,考校悉验,地中亦不觉为恶。既而嫁之,生子。又宝兄尝病气绝,积日不冷,后遂悟,云见天地间鬼神事,如梦觉,不自知死。宝以此遂撰集古今神只灵异人物变化。名为《搜神记》,凡三十卷。”
由此我们知道干宝写《搜神记》的缘起是在身边有的神奇经历,而且《搜神记》的可信度很高。《晋书》中又记载“宝作序以陈其志曰:‘虽考先志于载籍,收遗逸于当时,盖非一耳一目之所亲闻睹也,亦安敢谓无失实者哉!’”,这里干宝的态度是严谨的,尽量保证事件的真实性和可考性,即使有一些偏差也是很小的。
实际上历代都有这样的真实记载,宋代《太平广记》就是宋太宗赵匡义下令编纂的,是大学士李昉等13人编著。南朝宋刘义庆撰的《幽明录》则是记载了晋宋时代新出的故事。包括清朝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也记载了当时的许多事情。每个朝代这样的记载很多,而作者也多是名声赫赫的学士。这可能在不断提醒我们神话的真实性,而且我们也能从作者本身的地位和严谨性上感受到作品的真实性。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神传文化的一部份,是值得我们珍惜的。可是在近几十年,要么这些作品被有意的遗忘,要么被说成是古人的想象,不发达的神话传说,或者不断被篡改去掉了神话的因素。
上古时代的昆仑山地点新解(转载)
最近在看山海经,突然脑子一转想到了昆化山的问题。原来以为是现在泰山或峨嵋山,但一样这些地方不能满足昆仑山的一些基本要求。昆仑山有两个条件,一是山顶有雪,二是山下热带动物多,什么忙蛇,驼鸟,孔雀之类,还要有人类的山地部落,此外还要有一个条件就是在所有国家的中间。
泰山可以说是中间了,但才一千五百米,积雪是不行的,特别是新石器时代温度要比现在高很多,基本和现在的江西南边,广东差不多。因此,不符合万山之山的昆仑山积雪要求。
峨嵋山呢,可以说二千五百米高度足以夏天积雪了,山下热带动物也多,符合两个重要条件了,但除非当时中国人是西南起源,否则没法解释在所有国家中间,而且根据新石器时代的红山文化及黄帝部落传说而言,河北、山西才是中华民族部落联盟的根据地,因此,也不符合昆仑山这一说。那么,我们不如再看看,有人说大禹是四川西部的,而黄帝之说与大禹时代不远。因此,我们不如向西看,这个地方在四川东边,三苗北边,黄帝西边,那就是陕西太白山到神农架、大巴山地区了。
首先,太白山、神农架(含 武当山)、大巴山,热带动物很多,山也达到二千米以上,这些地区还有巴人部落存在,而西王母的一个重要装饰就是额头上带头饰,而这一习俗在中原地区不存在,只在西南地区存在。那么,我们就可以想到了,所谓昆仑山并不是中原地区。因此,也就排除了泰山,而与中原并不是很远,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去过那里,昆仑山其实就是山脉密积区,到昆仑山路途长也就是说到主峰路途长,而并非是山高!
由此,我得出结论,昆仑山就是四川到中原,到长江流域地区的山总称,而并非是一座孤立的山,因此,昆仑山才被称为万山之王。
再具体一点,就是太白山到大巴山连接三峡地区的山地,周围数百公里山区,足以支撑一个强大的巴人部落联盟并可以四处出击,威震四川,称霸中原,并且中原与四川民族的必经之地。因此,昆仑山才能名扬华夏地区,华指的中原地区,夏指的是龙门瀑布以西地区。
夏商周时巴人与焚人在三峡地区混居,双方为了争夺盐井的战争是很有名的,直到周王朝初期,蜀人才打通了与中原的联系,但经常被巴人切断路线,。因此,秦以前的四川就是个传说,直到秦将司马错灭蜀才占领了四川,但通往川东的路一直被巴人控制,。因此,秦人灭楚还是走中原东进。
春秋时,楚国最大的敌人就是巴人,有一个楚王与巴人交战被射死,公元前280年左右的楚襄王的巫山云雨就是亲征巴人,击溃了巴人的最后抵抗力量,并俘虏了巴人“神女”(即女祭司),这时楚国才平定下巴人的反抗。但到秦汉之交的时代,巴人又重新复苏,一度占领了湖南西部地区和三峡。
刘邦东出战霸王时,也是花钱请巴人参战,而且西汉时始终没有控制住三峡,直到东汉,才控制住当地巴人。三国时,巴人力量再次复兴,参与了吴蜀两国之战,并在吴蜀两国间重占了大巴山,在南北朝时,巴人之乱,一度是南朝最大的敌人,直到唐朝李靖南下征萧铣时才被剿灭。
巴人喜欢白虎,而昆仑山有虎无狮也正好说明了昆仑山不在西方,曾经有人研究过,虎分布在阿富汗以东,狮子曾经分布在伊朗地区,两种动物在自然分布上是分开的,没见过面。据说现在的土家族就是巴人的后代。
(潘世东转载于武陵君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