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山西平遥古城,游湖南凤凰古城,令人想起昔日多少有点相似的陕南汉阴老城老街。如今安康处于新旧嬗变中,汉阴老城老街正让人扼腕叹息中慢慢消失。人们曾设想,在规划建设汉阴城南新城时,完整保留下老城老街该多好。可历史不能假设,拆去的古迹难以复制。为了留下历史记忆,尽量多保存些老街古貌古建筑,老朽尽绵薄之力说道说道。
汉阴老城有七条街、八个巷子。可以说,每一条老街,都记录着一段段历史的沧桑;每一段小巷,都讲述着一个个离奇的故事。
南宋至元代,位于新店的汉阴县治,只有一两条街,到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才有了六条街道:正街、南街、新街、中街、后街和北街。至清嘉庆十八年(1813),增加了关寺街、康家巷、刘家巷、黉学巷、大小马道巷、薛家巷、赵家巷、咸宁巷、牛角巷,七街八巷才正式成形。清至民国,围绕城外的是一圈护城河,城墙内周有东西南北城壕,东城外有东关,西城门外有西坛、西关,并未计算在七街八巷之内。你不要小瞧了这七街八巷,在上世纪50年代前,可是安康九县中街巷最多、最繁华的县城了。
正街即民主街:位于老城中部,东西走向。明代叫正街,民国称大街,1954年改为民主街。历来是汉阴政治、经济中心。南宋绍兴二年迁治至清代的县衙,民国至新中国后的20世纪80年代县政府,都设在这里。明代至民国的商贾大户,大都集中在这条街,清代至民国的票号钱庄、金店、当铺也都出现在这里。东段有规模宏大神庙剧场、数十座神仙罗汉阴槽地府雕塑的城隍庙,西段有清代庄严肃穆的考院,民国中央银行、地方银行,中段有肃然起敬的文庙建筑群和本县高等学府汉阴中学(2012年汉阴中学迁至龙冈东段)。近代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享誉海内外的文化大师沈士远、沈尹默、沈兼士三兄弟(即“三沈”),就出生和成长在民主街111号。清末至民国,这条街的大户名居,从东至西系熊姓、张姓、马姓(回民)、李姓、陈姓、吴姓、温姓、谢姓、张姓、胡姓,大都幽深,风格各异,雕梁画栋,花园袭人。
新街:位于城内西部,南北走向。南宋迁治前就有人户,为新店旧址。明代扩修此街,将旧街改称为新街,其街名一直沿续到现在。当地原老户多居住在这条街,明清时期增添了外来移民温氏、邓氏、胡氏、尹氏、俱氏等豪宅,邓家在街东北头建有大理石装饰的大祠堂。清代甘肃布政史、陕甘代理总督正二品大员温予巽老家,民国早期宁陕县长、著名教育家赖万清及慈善家胡勉斋大宅院,就在本街。清嘉庆年间,长江以南来汉阴的移民在中段建有江南会馆,民国十七年(1928)安康第一所女子小学迁来这里,2004年将江南会馆改设成了三沈纪念馆。
后街:位于老城北部,东西走向。后街之名始于明代,清嘉庆八年(1803),在此街观音堂建立育英书院后,改名书院街。光绪二十九年(1903),育英书院改为高等小学堂,更名为义学街。民国三十年(1941)后,复称后街。气度恢弘的移民会馆湖南会馆、湖北会馆建筑群,设在这条街,可惜1953年后改成了仑库,前些年拆除建成了商住楼。清代的义学,民国二十四年(1935)创办的汉阴中学,民国时期的城厢镇第一中心国民学校,都在此街。陕南抗日第一军军长何济舟(振亚)曾在本街高等小学堂上学,清代翰林院典簿许又将兄弟,民国初年湖北督军府顾问欧瑞麟等欧氏名门,都在这条街有深宅大院。
中街即和平街:位于民主街与后街之间,东西走向。明代叫中街,清乾隆三+七年(1772)重新修建官府粮仓-常平仓于此街(在现汉阴宾馆至县委位置)称作仓房街,1954年改成和平街。清代四川乐山知县茹金故居,清代进士户部主事谢化南故居,民国的李氏、欧氏、尹氏、查氏名门大户宅院,民国最大的范氏丝织厂,均在这条街。安康地区最早的女子小学,民国二年就始设此街仓神庙(今和平街县政府前院)解放后,中共汉阴县委及招待所一直在此街,1990年后县政府大门改在了和平街,改写了“天下衙门朝南开”的历史。
盐店街即解放街:位于老城北部,南北走向,规模仅次于正街即民主街。明代称北街,清代因官办盐店设此街,便叫盐店街,民国时仍沿用,1954年改为解放街。明清时期,茶帮、盐帮、丝帮聚集在这里,往来于长安、汉中与汉阴之间。清代移民驿站,大多设在此街,民国时期,这条街的熊姓、欧姓、汪姓、吴姓、侯姓等大户名居建筑很有特点。20世纪90年代初,错误决策,扩宽改造解放街,开了破坏汉阴老城历史街区风貌的先河,从此使汉阴失去了发展古城旅游商机。
南街:位于老城南部,南北走向。是老城从明代以来一直未曾更名的街道。但自清代乾隆年间,孙姓从湖南益阳喜花门楼迁居汉阴后,把纸伞做的很有名气,直到民国人们习惯称南街为伞铺街。南街还是汉阴近代残疾福利事业发祥地,清同治年创建的养济院(即残废所),就设在此街。解放后,县文化馆设在南街,使这条街有了生气。本世纪初,大规模开发城南新区,建起大桥后,伸延至河堤的南街,成了汉阴新老城之间南来北往人流量最大的街道。
关寺街即新民街:位于老城北面,东西走向。最早称关寺街,是因街东端有著名的隆兴寺,内奉关帝,俗称关寺。嘉庆二十三年,由于“关寺” 与“官司” 同音,改名隆兴街。民国时,改为兴隆街。1954年,改名新民街。清末至民国,这条街大户名宅是张姓、薛姓、尹姓,特别是搜刮民财的县参议长张亲民豪宅十分气派。解放后,副军级老干部胡毓堂被安排在街东北角,使这条街增辉不少。
康家巷即健康巷:位于老城中东北部,与新民街并排,东西走向,虽然称巷,实际是街。原名康家巷,是因为不少康姓大户聚住在这条街。后来,康姓人户陆续搬走,1954年改名健康巷。清末至民国,这条街大户名宅是康姓、张姓、贾姓,民国时历任陕西省教育厅视学、省单级师范讲习所所长、三原女子中学校长、安康中学校长、安康师范校长、汉阴中学校长的著名教育家,笔者的恩师张铭谟(字又新),就将家眷安居在此街。
刘家巷即光明巷:位于老城中部,与健康巷并排,东西走向。明代家居湖北麻城的刘氏先祖,在汉中府勉县做县令,任满返湖北途中,发现汉阴不错,便落籍汉阴居今光明巷,后来因该刘氏大户居此街,就将刘家巷名字传开了。嗣后,该刘氏的大部分又迁涧池。1954年改名光明巷。
黉学巷:位于老城南部,与南街并排,南北走向。此巷因在儒学学宫对面,故称黉学巷。1983年,为便于易写易认,黉学巷改名红学巷。明清至民国时期,黉学巷大都住着求学读书的学生。民国年间,亲身参加过1919年“五四”运动的革命先躯,历任广州岭南大学教授、陕西省立高级中学校长、安康中学校长的陈兆枢,在汉阴中学担任校长期间,就仆居在这个巷子的今县教研室。
薛家巷即新胜巷:位于老城南部,与南街并排,南北走向。原来此巷住着薛姓大户人家,而叫薛家巷。后来,虽然薛氏全部搬走,1954年改为新胜巷,大家仍习惯称薛家巷。民国时期,县参议会设在此巷(今广电家属院) ,成了达官显贵进出的显赫地方。解放后,因这条巷在县政府正对面,朴素的政府要员不嫌弃简陋,而首选居住在这里,上世纪70年代年的县委书记高世宏一家就窝居在此巷不到50平米的旧房中。
马道巷:位于老城中部,南北走向,有大、小马道巷之别。明清至民国,战事乃频,而北城是敌军最易攻破的地方,为便于县衙武装马队迅速登北城防御作战,开辟了大、小马道巷,巷名由此而来。小马道巷因无门户,不列为巷道。汉阴县最早的仰山书院,也是安康地区最早的书院,便是明嘉靖十九年(1540)设在大马道巷,由知县杨惟藩将此巷关帝庙(在今马道巷妇幼院家属楼)改建而成。临马道巷的县署内东侧,有清代著名的园林、兴安州文学艺术创作中心稿园。民国期间,国民党在汉阴的首脑机关县党部,设在本巷北段坐东向西处。近代著名皮影制作艺人刘同茂,在这巷子生活了近一个世纪。
赵家巷:位于老城南部,南北走向,是由民主街通向南城壕的小巷。原来此巷住着赵姓大户人家,而叫赵家巷。1952年堵塞,巷子已不复存在。
咸宁巷:位于老城中东部,南北走向,是由民主街通向刘家巷的小巷。据考,“咸宁” 一名,引自典籍。《周易》中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合,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尚书·大禹谟》中也说:“野无遗贤,万帮咸宁。”意即期望普天之下全都安宁。民国时期此巷就已堵塞,巷子早已不存在。
牛角巷:位于老城中部,新街与西城壕之间,东西走向。因巷子形状像个牛角,而称牛角巷。巷子虽然很不起眼,又窄又短,但在上世纪40年代抗日战争期间,牛角巷为老城人躲避日机轰炸,跑警报,迅速出小西门进入防空洞,起了分解新街、后街人流压力的重要作用。现时还在通行,人们经此巷抄近道出小西门。炕炕馍当代著名传承人、己故梁师便居住在此巷。
(载李家成著<汉阴拾韵>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