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理想,老子要去赚钱了


正在追踪一起贪腐事件,历经两个多月的暗访,所有的证据材料已经形成链条,就等着与事件的主角进行正面较量,“上面”来指示了,“停止采访,不得刊发舆论监督稿件”。
 
我说:“这是猛料,不报可惜了。”
 
“上面”说:“年底前要和谐,等到年后再说。”
 
 类似的场景,在我近20年的新闻从业生涯中,一再重演。
 
圈内的朋友都深有感触,等待的结果不是稿子因为失去时效而黄掉,就是被利益熏心的“上面”私下“和谐”掉。
 
记者在前面冲锋,明枪暗箭少不掉。
 
2009年,苏北某市的一些学校食堂,公然销售家庭作坊生产的假冒奶,严重侵害上万学生的身体健康,我为此前往暗访并进行了报道披露。
 
报道出来的次日,该市一名教育局官员,先后十次用改换手机号码、辗转邻近各市的手段,夜以继日打电话来恐吓,“只要你存在一天就要找到你,活埋你、整死你。”
 
向“上面”汇报后,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答复,“继续追踪!”
 
一句温情的人话都没有。
 
2004年,一名记者去某局采访时被无端扣押,记者向“上面”汇报,“上面”让记者自己报警处理。
 
后来事态扩大,“上面”指派我去协调,一番据理力争,最终将记者“解救”回来。
 
回去汇报后,“上面”皱了皱眉头,呵斥惊魂未定的记者,“这点破事都做不好,尽给报社添乱。”
 
记者很无辜,向我抱怨“这么拼命究竟为了什么”?
    
我安慰他,“算了兄弟,我们不是为这家报社在卖命,我们为的是我们的理想。”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理想,虽然记者在前面冲锋陷阵,“上面”不曾有过保护机制,不曾有安慰,甚至没有一毛钱的奖金。
 
但是,当时的我,真的是内心充满了理想的烈焰。哪怕是在一次被人用麻袋套住身子暴打,我缩在麻袋里嘶吼,“不把老子打死,老子还要继续跟你们斗!”
 
2009年,终于认清了“上面”的嘴脸。
 
那一年,“上面”因为争“山头”排挤我,通过同事放出风来,说要收集我的“黑材料”,联合一些城市的宣传部门,诽谤我权钱交易。
 
悲愤难耐。长年战斗在第一线的调查记者如我,因为理想不曾收受一笔“封口费”,临了却要背负这样的暗算!
 
2009年我驻站江苏某市时,因为报道一起违法的“市长工程”,“上面”一再指示,“报道不要停,决不能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当地的宣传干部找到我,“只要不报道,条件随便开。”
 
我的理想让我拒绝了这样的交易。
 
但理想是多么苍白与可悲的事情!
 
三年之后我才知道,第二篇报道突然被“上面”以“太粗造”为由枪毙,实则是“上面”收了当地宣传部连夜到报社进贡的十万元“版面费”。
 
理想真他妈的是一串糖葫芦,舔着甜丝丝的,内心却是酸的难以入口。
 
前两天,跟一位同行去一家上市公司串门子,公司的老总跟我们交谈了一会,突然说:“应总是个有理想的人,这个年代有理想的人太少了。”
 
但是,当我在“战场”上接到“上面”的旨意,“停止采访,先放一边,多写一些歌舞升平的事”,我尿泡里憋着的理想忍不住要骂娘了。
 
这个时代,终究还要我用手中的笔,来愚弄已经清醒的“愚民”。
 
理想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折磨了我整整20载的年华!
 
前些天,昔日的同事小朱跟我说:“钢炮哥,别再沉迷在虚幻里,好好动动心思赚钱才是正道。”
 
醍醐灌顶!
 
但我依旧坚持自己的理想,不媚俗,不屈服。但在这时代的悲歌声中,我的理想却只有转换方向,重拾起对文字的信仰。
 
感谢微信,给了我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展示自己信仰的平台。
 
我的微信平台“被窝里的诗”上周上线了,感谢那些敬畏文字的粉丝,你们给了我力量!
 
据说,达到十万粉丝的时候,这个平台就会有盈利。还差9万,我正在努力!
 
我想,等到盈利的那一天,老子可以壮着膀胱一样大的胆子,对着“上面”牛逼哄哄地说:“老子已经没有理想,老子要去赚钱了!”